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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美梦与噩梦

龙裔少女,帝国治安官,“屠龙者”,魔剑士玛丽=杜兰,衣锦还乡寻找抚养自己长大的女修行者,半路上搭救了一名被绑架的女性,对方名叫丽纱=卓雅,是远近闻名的女贵族,当女贵族追问玛丽的名字时,少女只报了玛丽这个名字而没有报上“杜兰”这个姓,更没有报上自己的那一长串头衔,否则女贵族大概说什么也要将少女留下!

如果是这样,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都可能完全不同,正如龙裔少女若未经过那片界林,或经过的时间稍早稍晚,事与人的命运也必将改变一样……

当玛丽回到自己长大的僧院,见到众多熟悉的面孔时,却未见到那个要寻找的人。

“你说劳拉啊?她已经嫁人啦!”

“……”

当一个老年的女性修行者告诉玛丽这个消息时,少女有些意外,虽然女性修行者嫁人并不违反法律——犯罪被判奉神者除外——但那就意味着修行的半途而废,自己数年前离开僧院时劳拉姐姐还矢志向神,怎么几年时间不见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

再仔细询问之下得知,抚养玛丽长大的女修行者劳拉在玛丽十五岁离开僧院展开“屠龙之旅”后不久便惹上了大麻烦,僧院中抚养的其他孤儿在外面闯了祸,打碎了商人的贵重货物,商人不依不饶,带着一伙人来到僧院,要负责照顾众孤儿的女修行者劳拉赔偿,但货物是异国之物,不仅价格昂贵,更是有价无市!

僧院日常的生活与对孤儿们的养育都要靠善心的施主施与,生活十分清苦,哪有钱赔偿?商人见到时年二十几岁且颇有身姿的劳拉后不禁心生邪念,竟提出要劳拉去自己开的店里工作换取赔金,而那家店其实是一家娼馆……

就在这时,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了,一个从赫萝城来这边游玩的有钱人出现,其名布朗,时年正满三十岁,相貌堂堂为人一表,偶遇此事的他一力承当下所有赔偿,事后还向僧院布施了大量钱物,以供更好养育孤儿们。

一段时间后,经常来往僧院的布朗竟向劳拉展开爱情攻势,早已芳心暗许的女修行者的城墙很快便在年轻财主的重型攻城锤下被夷为平地,于是劳拉的心完全被布朗所俘虏。

劳拉姐姐嫁到赫萝城去了,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玛丽为姐姐高兴,却又有几分失落,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前往郡城去寻找姐姐。

于是玛丽在僧院只住了一晚,次日起身后见了僧院的主持,给如今被照顾的孤儿们——算是自己的“后辈”——留下了不少钱,之后便起身前往赫萝城。

关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屠龙者”、帝国治安官、龙裔什么的,玛丽没对任何人说过,其实这些名号到底代表什么,有什么用处和意义,三无少女自己根本没有概念,总之战斗以外的事情她全然不知。

少女在十五岁之前没有离开过僧院,在远离尘世的环境中长大,之后龙裔之血觉醒便离开了僧院,但几年间几乎都是在深山中狩猎,极少与人接触,偶尔出山来用兽皮、草药之类与人交换些日常必备之物,而后又匆匆进山展开寻龙之旅……

结婚是怎么回事?就是男人和女人互相喜欢,然后生活在一起,对于玛丽来说,这类事情的认知还仅停留在这个阶段。

数日后,玛丽来到赫萝城,城门口盘查甚紧,听说是由于最近匪患横生,又加郡守卢卡大人因操劳过度而病倒,无法视事,所以上上下下都格外紧张起来,玛丽并不知道所谓病倒的郡守大人正是当日被自己一脚踢断了骨头的高大蒙面人……

龙裔少女进城时并未出示任何与帝国治安官这一身份有关的证明信物,只是和普通人一样排队受检入城,这也正好回避了与卢卡见面。

“布朗商行”,拥有围墙的高大建筑即使在高层建筑林立的郡城内也显得十分惹眼,“门面”这种东西就是商业广告,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其实是小农意识下的书呆子话,在真正的商业世界中是行不通的,高大巍峨的建筑首先便是“实力”与“信用”的象征!

从未进过城的玛丽自然没来过人这么多、这么热闹的场所,不仅出入商行的人川流不息,一辆辆载货马车更是从另一个专门走车的大门进进出出,交易声、报账声、催促声、招呼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姐夫’的商行吗?”

面对恶龙都不曾胆怯的少女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姑娘,需要帮助吗?”

一个衣装干净整齐而又不失干练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笑容满面的向玛丽问道,男人的身材比个子已经高出同龄男性的玛丽还高出不少,留着花白的连鬓胡,周围的年轻伙计、佣工都以“老爹”这个亲热又尊敬的称呼叫他。

男人名叫吉姆,正是商行的管事之一,专管运货场及商行外围安全巡视等工作,是布朗的得力手下,实际年龄已过半百,但其充沛的精力令旁人看来似年轻了十岁。

今天吉姆老爹正在巡视货场,忽然发现一个乳白色头发的高挑女孩站在商行门前,与来来往往的人不同,好像一副茫然无助的样子,于是上前询问。

“我……我找劳拉姐姐……”

“哦……?”

少女吞吞吐吐说出了一个名字,吉姆头上划了几个问号,劳拉?是柜台女招待?厨娘?女仆?商行几百号人,中青年女性占了约四分之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劳拉这个名字又很普通……且慢,说起来女主人的名字也叫劳拉,难道……

“能说的再详细些吗?”

老爹很有耐心,和气生财,这是百世不变四海皆准的原则与道理,身为商行“老人”的吉姆深明此道。

“劳拉姐姐嫁给了一个叫布朗的男人,听说就住在这……”

“……!”

少女看来不善与人交际,但话也已经基本说明了,商行的主人就是布朗,几年前从外地迎娶了一位女性成为妻子,就是如今的女主人劳拉,那么眼前的女孩莫非……

“你……嗯,您莫非就是玛丽小姐?”

吉姆用上了论年龄本不应使用的尊称,而面前的少女先是一愣,而后无言的连连点头。

“真的是玛丽小姐!夫人念叨您很久了!”

吉姆老爹很兴奋,转身呼唤货场中的年轻人,交待几句后年轻人飞快的跑开了,吉姆亲自将玛丽引向商行的后面。

过了中庭后又过了一个建在水池上的走廊,眼前显出了另一座高大建筑,不同于前面商场与货场的喧闹,这里十分安静祥和,看来是居住的地方。

“玛丽!”

刚刚走到建筑前的庭院,龙裔少女立刻遭到了一个身穿华美衣裙的外表三十岁左右女性的“袭击”,对方将少女抱在怀中喜极而泣,来人正是抚养玛丽长大的劳拉,其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刚跑来报信的货场年轻人,另一个与劳拉年岁相当的青年男子便是劳拉的丈夫布朗。

看到亲人见面,老吉姆知趣的拉上货场年轻人行礼后回转前面,庭院中只留下了布朗、劳拉与玛丽,几名女仆小心的远远站着,既不打扰亲人相聚又随时准备听用。

玛丽见劳拉并没有变老,只是胖了些,和僧院中的清苦生活不同,大商人的太太肯定生活富足,而在劳拉眼中,数年未见的少女个子高了不少,也强壮了不少。

破涕为笑的劳拉开始为丈夫和玛丽互相介绍,布朗也很高兴,立刻叫女仆们去准备洗澡水与大餐,决定今晚好好招待这个对妻子而言既是女儿又是妹妹的少女。

劳拉亲自陪玛丽入浴,浴池豪华得令少女不敢相信,几乎可以在里面游泳!富丽堂皇的装饰堪比宫殿,连见识过帝国皇宫的玛丽都为之惊叹,而当少女脱下衣服时,劳拉又哭了,原因是玛丽自十五岁独自上路寻龙,一直在深山中狩猎、战斗,身上虽无重伤,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仍布列全身……

少女安慰姐姐不要伤心,劳拉边帮玛丽洗净身体、头发,边询问几年间的事情。

当初少女离开时只留信说出外游历,并没说屠龙之事,事实上玛丽自己也无法完全讲清楚全部情况,龙裔的血脉在十五岁时激醒了本族的记忆,包括“屠龙之技”在内的魔力和龙裔与生俱来的身体技艺,所差的不过是经验的积累,至于什么是龙裔?为什么十五岁时会被激醒记忆而拥有各种技能?这些玛丽并不知道。

那么这一切,包括后来屠龙与封官等事少女自然也对劳拉隐瞒下来,只说是游历四方学会了很多魔法与战斗之术。

劳拉则是毫无隐瞒对玛丽全盘托出,数年前嫁给了丈夫,过着幸福、富足的生活,只有两件事一直令劳拉不安,一是玛丽的行踪,再就是婚后数年未能为丈夫生下一男半女……

姐妹二人边洗边聊,不觉间天气渐晚,劳拉精心为玛丽打扮了一番,穿上合身且美丽的衣裙后又结好头发并淡淡上妆,女仆们在一旁露出了惊叹的表情,开始众人还将少女视为一个粗线条的女佣兵,但当被劳拉精心打扮后却惊为天人!

身材高挑四肢修长的少女虽不是劳拉那种丰胸细腰型的美女,却另有一种风韵,再加上乳白色的秀丽长发与虽面无表情却绝对堪称精致的相貌,顿令大商人宅邸内的男女们尽皆惊艳,当然其中也包括男主人……

还有一件事更令众人惊艳——用惊吓形容也许更合适,在劳拉的记忆中,从女童时代起,食量惊人的玛丽就从没吃饱过,僧院过得清苦,劳拉曾常为无法让玛丽而难过自责,但如今不同了,女主人决定这次一定要让妹妹吃饱!

于是……劳拉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玛丽的饭量。

所有人的反应都与波尔城“屠龙祭”庆典时及在帝都皇宫赐宴时人们看到少女的食量后一样,都是目瞪口呆,本以为只是三个人的家宴,不想追加菜品的量几乎用光了宅邸的库存……

晚上,姐妹二人久违的睡在一张床上,男主人则垂头丧气的独自入眠,劳拉问了许多话,玛丽也少有的回答了许多话,美味的食物、舒服的热水澡、亲人体贴的温暖、软软的大床,干什么都有仆人服侍,少女觉得自己已经置身天堂了,直到后半夜,兴奋的少女才像小时候那样在劳拉的怀抱中幸福、满足的睡着了……

屠龙少女,帝国的新任治安官正在甜美入眠之际,另一名女性,身为帝国新任副治安官的伊万卡却正被成堆的文件案综包围,忙到深夜还不能上床。

“亲爱的治安官大人您到底去了哪里,说是回乡探亲,怎么连个信也不通一下啊!”

伊万卡习惯性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包围自己的纸山纸海,几乎陷入了绝望……

纸,并非特提斯人发明,这种轻薄但结实的书写载体是在特提斯帝国建立前便开始从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遥远异国舶来,据木兰讲那正是她的祖宗之邦。

在很长时间里,无论是像伊万卡这样的文吏还是谱写诗歌的吟游诗人,亦或需要大量记数账目的商人,能够使用纸这种舶来品书写都是一种奢侈用羊皮或莎草甚至是木条、木板制成的书写载体进行书写才是常情,毕竟进口的纸实在太贵了,直到约一百年前,特提斯的工匠们才成功仿造出了纸,也才降低了纸的价格,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伊万卡从小就梦想能被成堆的纸包围,成为文吏后这种愿望就更加强烈,想不到当梦想成真时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噩梦,不愧是帝都,公务案综文件一概用纸书写,直接导致效率变高,而与效率一同变高的便是工作量!

于是,正当以出差查案为名行探亲之实的治安官大人在软软的大床上安眠,睡梦中露出甜美笑容时,身在帝都官署内治公的副治安官却抱着由昂贵材料书写的堆积如山的文件,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且时时噩梦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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