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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生与死

布朗商行的主人布朗,其夫人的妹妹不知为什么出走了,布朗与夫人都很着急,少女临行时留下的信中只言明外出游历,与数年前少女刚满十五岁时如出一辙。

没过多久,黑森的女贵族竟亲自驾临商行,声称劳拉的妹妹玛丽不久前救过自己一命,此次登门就是来面谢恩人的,谁知少女竟不在,女贵族只得作罢,在留下不少礼物后离去。

夫人的妹妹竟然就是现今坊间乡野为人们所传颂的那个力战群寇救下女贵族的魔剑勇士?!连劳拉也是第一次听说,毕竟玛丽从未自夸过这些,布朗夫妇都知道玛丽会武,但听了丽纱女侯爵的描述才知道少女竟如此勇武!

劳拉既惊诧又感到骄傲,布朗则是心情复杂,原来被自己出手占有的“小姨子”是这么危险的角色,自己竟然上了一个传说级的勇士!大商人不禁后怕,自己当初若有一步不慎,因猴急而触怒对方的话,那个传说级的小姨子大概会将自己和商行一起用魔法轰上天吧……

最近布朗在生意上出现了对头,对方很可能有黑道背景,商行与私宅的警卫虽已加强,但对头一方似是在酝酿着什么针对自己和商行的阴谋,早知小姨子这么厉害,且还和女贵族丽纱侯爵有这样的关系,当初也许该更谨慎一些……不,也许更加重些力道才对,将那个传说级的少女彻底变成自己的女人……如今想再多也晚了,也许玛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同样被女贵族带来的消息所震惊的还有那些布朗占有玛丽时的“帮凶”们,侍女们之间的闲话开始传开,其中就包括类似“夫人的妹妹被主人下手了,所以才不愿留下而选择离家出走”等这些传言,当然,这些话不可避免的流入了劳拉耳中。

单纯的女人当面责问丈夫有无此事,被狡猾的商人花言巧语搪塞了开来,但也因此劳拉对丈夫产生了不信任,对丈夫的“看管”也加强起来!

事隔不过一、两个月,布朗故态复萌,玛丽出走,而劳拉也早被其厌倦,找新情人自是意中之事,然而与以往不同,已对丈夫的“不贞”产生警觉的劳拉监视到了一切,正待责问丈夫,布朗竟公开将新情人接进了家门!

特提斯的律法并不禁止男人纳侧室,仅有几种神灵的信仰对信徒有从一而终的教诲——如太阳神与月神——也基本不与强制管控,再加上劳拉并未给丈夫生育子女,所以面对丈夫的行为只能忍耐,算上之前妹妹出走原因的传言,劳拉终日以泪洗面,本来幸福的生活一下就突然变成了地狱……

真正的地狱在不到半个月后真的到来了,侍女们又传起了闲话,比如夫人曾背地说“等玛丽回来要算总账”、“妹妹会为自己报仇”之类云云,这些传言自然不可避免的吹进了布朗耳中,联想到自己对玛丽做过的事,以及女贵族描述的少女的可怕,惊慌之间布朗与劳拉进行了失败的对话,引发了夫妻口角,结果布朗第一次动手打了妻子。

其实只是由夫妻吵架升级的家暴事件,却因劳拉被打后倒地时从楼梯上失足滚落而造成重伤,全身多处骨折且大量失血的劳拉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却只能在床上养伤动弹不得,由于使用魔法疗伤会消耗受伤者的生命力,偏偏劳拉天生体弱,若使用魔法疗伤反而可能危及生命,故此只能卧床休养,并以药物进行治疗。

由于施放治疗魔法基本是只有神官或高僧们才掌握的,故此价格高、机会少,再加治疗者本身条件等限制,导致普通民众治疗伤病多数还是依靠医药。

布朗真的慌了,若玛丽此时回来看到劳拉的样子,布朗家大概真的要在自己这代结束了,加之生意场上劲敌对商行展开的破坏性竞争的压力,正可谓内外交困,正当布朗自觉走投无路之际,新情人又在旁诡言怂恿,于是大商人铤而走险,不顾医生反对,使用治疗术的魔法卷轴向劳拉施加了魔法治疗……

结果可想而知,伴随着伤势的恢复,劳拉羸弱的身体完全耗尽了生命力,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对外,布朗只宣称夫人是不慎坠楼,由于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人死无对证,就算那个魔剑士小姨子回来,自己也有说辞……

特提斯自古有句谚语,“人在世间做,诸神在天上看!”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布朗对玛丽下手导致少女出走,再到喜新厌旧导致与妻子冲突,最后不顾劳拉体弱强行使用魔法进行治疗,这一切都被人们看在眼里。

已服侍过布朗家两代主人的吉姆更是深知现任当家的为人,夫人受伤的原因虽不知细节但也能猜出一二,来为夫人治疗的医生曾与吉姆交谈过,表示劳拉夫人虽受伤不轻但并不致命,只是需长时间卧床休养,谁知突然就由内宅传来夫人的死讯,吉姆震惊之余暗中访查,终于从侍女、医生等人口中得到了实情,不仅如此……

“姐姐的尸体埋在哪……”

龙裔少女没有哭,只是冷冷的问道。

“听说夫人是河神的信徒,布朗主人说要按夫人生前留言,尸体火化后将骨灰都撒进界河了……”

“……”

少女没有说话,但绿眸中闪出了杀气!

劳拉的确是河流之神信仰的修行者出身,而按河神信仰,信徒死后尸体火化并将骨灰撒进河流中这些是真的,从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但结合吉姆老爹所言及布朗对自己的行径,玛丽认定事实并非如此。

使用魔法强行治疗伤病会耗尽人的生命力,严重时甚至会导致被施法者的身体化为灰烬,少女相信这才是姐姐的真正死因,而声称火化后骨灰投河的行为根本不是什么尊重姐姐的信仰,不过是变相的毁尸灭迹罢了。

自己竟失身于那个男人,本想以自己消失为代价换回姐姐的幸福,却不想是这种结果……

玛丽继续听老吉姆讲,当劳拉的葬礼草草结束后,已经弄清真像的吉姆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留在布朗商行了,以前主人只是渔色,且因为与后嗣问题有关,所以似乎也无伤大雅,但这一次主人竟做出这种灭人伦的事,看着布朗长大的吉姆痛苦极了。

令吉姆速下决心离去的原因还不止如此,内宅几名伺候夫人的侍女与经常来为夫人看病治伤的医生接二连三的或出意外或突然失踪,吉姆意识到这是布朗主人在灭口,踏出错误的第一步后,非但不回头还越陷越深、越走越远的布朗已完全从一个坏人进化成了魔鬼……

“于是我就偷偷不告而别,四处寻找你的下落,想至少将夫人最后的情形告知你。”

吉姆说到这里难过又担心,他担心眼前的少女会哭闹、崩溃,毕竟她不久前才经历了那样的折磨,刚脱离苦海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万一少女经受不了打击,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然而举目相望时老吉姆却看到了意外的景象。

“老爹,马先借我一下。”

少女并没有哭,也没有精神崩溃,而是很快吃完了所有的食物,之后开始整理衣装,穿戴齐整后少女平静的对吉姆如此说道。

吉姆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已上马向着赫萝城的方向飞驰而去,老男人一时呆愣在了原地,当他醒过神时,少女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吉姆心中暗叫不好,后悔不该将所有的事和盘托给玛丽,应该一边让她将养身体一边慢慢告诉她事情的全部,少女去的方向是郡城,这可怎么好……

马被骑走了,吉姆只能干着急,挨到天亮,老男人用剩下的钱去附近村庄买了匹骡子拉车,赶着车也往赫萝方向追去,从分手的地方到郡城骑马要走至少一天的路程,骡车走的慢,三天后吉姆才到了赫萝城,却进不了城。

原本就盘查甚严的城门眼下干脆关上,吉姆只能在城外找旅店住下。

打听之后才知道,城里出了大案,大商人布朗二日前遭人杀害,布朗商行亦失火,所幸是夜里,没有波及太多人,商行的铺面及货场、仓库的火及时被扑灭,但内宅却被焚毁,人们在庭院里找到了布朗的尸体……

听到消息后老吉姆惊的半晌无言,这一定是玛丽小姐干的,当初自己寻找并救下少女是因为对劳拉夫人惨死的怜惜,觉得一定要找到劳拉夫人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并将实情相告,却没有想让少女变成一个复仇者去杀人纵火……自己真是老了。

然而,老吉姆并没有猜对。

当龙裔少女赶到商行时,火已经起了,一伙黑衣人正在放火,他们见到进入内宅的玛丽后,根本没有犹豫,立刻扑上来欲杀死对方,龙裔少女轻易反杀了数名攻击自己的黑衣人,其余见势不妙全作鸟兽散!

少女没有去追这些黑衣人,而是冒火闯进宅邸,发现所有的人都已被杀,最后,来到庭院里时玛丽见到了布朗的尸体。

这个夺走自己的处子之身,害死自己世上唯一亲人的凶手,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少女又一次丧失了人生的目标。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救火的人群开始出现,若被人发现多有不便,于是玛丽乘乱悄然离去。

玛丽是杀了人,但与老吉姆想的不同,龙裔少女杀死的是真正杀了布朗全家的凶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吉姆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必须要找到玛丽小姐,这是时下当务,但怎么找呢?上次能够成功找到少女完全可以说是诸神保佑,亦可说是劳拉夫人在天之灵的保佑,运气的成份太多,然而奇迹不会反复降临,这次不能再自己一个人乱撞了。

老吉姆于是决定前往拜见女贵族丽纱,希望能借侯爵大人的势力找到玛丽。

于是,没有进城的吉姆又掉头南下前往女贵族的领地,路上非止一日,终于到了女贵族的领地,丽纱侯爵的城堡原名“湖堡”,因其护城河挖的太宽,引入水后就像一座湖心岛而得名,不过现在的名字叫“丽纱堡”。

本来城堡周围都是森林或沼泽,但经过女贵族的治理,如今已都是良田与村镇,繁华的程度竟不输给郡城赫萝。

赶到丽纱堡时天色已晚,出于礼貌,同时也是由于身体过于疲劳,吉姆决定先找个旅店住下,明天再登门拜见。

热闹如街市的村镇,风调雨顺的沃野,与吉姆见到过的帝国其他地方相比,这里根本就是天堂了,难怪难民们都会涌向这里,想着想着,老男人在一间车马店前停下了骡车。

伙计们见来了生意,热情的招呼客人,帮客人卸车、存货、喂牲口,服务的很到位,其中一名伙计为老男人引路进入店内。

店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与吉姆印象中的车马店简陋混乱不同,店子大堂十分干净整齐,最特殊的是场中央有一座舞台,客座均设于舞台周遭。

“客人用些什么,住宿吗?”

帮吉姆找到一个适当位置坐下后伙计出言询问。

“随便弄点吃的,再开一个干净房间,我要住一晚。”

“哦,好!好!客人来得真巧,一会可以边用餐边观看艳舞表演!”

“哈……”

老男人有点吃惊,这样的店还有表演?难怪会有舞台。

“那个,听说这的领主禁止色情行业,这艳舞……”

吉姆有耳闻,因此地领主身为女性,故取缔了娼馆等设施。

“呵呵。”

伙计压低声笑了笑。

“客人有所不知,明面上挂牌营业纳税的都没了,但这是公就有私,是私就有弊,明着不行就来暗的,白天不行就夜里偷偷来,还省得纳税了呢!”

见老吉姆不是本地人,伙计越加大胆的说道。

“咱们的舞台白天表演正经歌舞杂耍,到了夜里,客人到齐,店门一关……”

“哦……这么回事……”

老吉姆暗中苦笑,看来天堂也不能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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