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华看见他们就来气,原本,他大有可能一跃成为尊贵的王爷,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被狗皇帝和这二人搅黄了。他心中憋着气,也不起身相迎,“晋王、右相远道而来,设宴款待我这个粗人,太抬举我了,这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不知有何贵干?”
下午,大哥对他说,晋王和右相已经到镇江,首要的就是找到天青帮的巢穴。因此,他们必定会引蛇出洞,名义上是款待天青帮的当家,实则是宴后派人跟蹤,找到天青帮的巢穴。
“天青帮是我大楚第一大帮派,本王早就想见识见识。”楚明轩掀起锦袍,潇洒地坐下。
“天青帮控制漕运多年,与漕运总督官衙同心协力,为朝廷和各州府运粮,辛苦多年,陛下差沈某和王爷前来犒劳。”沈昭笑道。
“不敢,朝廷不剿灭我们天青帮就要拜神了。”楚明华冷嗤一笑,“只要朝廷不插手,天青帮很乐意为朝廷和各州府效力。”
“既是如此,天青帮就要听命于朝廷,不再欺压百姓、杀人放火、做尽坏事。”沈昭含笑打官腔,“换言之,只要天青帮的帮众规规矩矩、安守本分,当大楚国的良民,朝廷就不会干涉。”
楚明华自然知道这番话的意思,要天青帮听命于朝廷,那就是被朝廷招安;要天青帮帮众变成良民,更是不可能。他做出一副痞子样儿,道:“我也想当良民,也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天青帮过万帮众,不是扯线的木偶,扯一下就动一下。他们都是血性汉子,无拘无束惯了,受不得半点约束,即使我这个二当家要他们当良民,他们也不会听。”
楚明轩的心头冒起怒火,“是血性汉子,就该上战场杀敌,不该杀人放火!天青帮无恶不作、欺压百姓,百姓无不痛恨,你们也敢自称血性汉子?”
楚明华站起身,面目阴沉,“既然话不投机,多说无益,请便!”
楚明轩怒喝:“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话音未落,桌上的一个酒杯已被他掷出。
楚明华感觉身后有一股阴冷的风袭来,身子一偏,躲过酒杯;紧接着,一股强劲的掌风汹涌而至,他敏捷地避开,出招迎击。
他的五个下属眼见如此,立刻出招帮忙;躲在暗处的精卫也纷纷出动,顷刻间,明亮宽敞的房间变成了混斗的战场,一片狼藉。
沈昭和李昌站在一侧,观看战况。
晋王和二当家都没有带兵刃,以拳脚过招,打得分外激烈。
拳风呼呼,腿影连环,楚明轩的剑术精深无比,拳脚功夫也炉火纯青,以灵敏、狠辣见长;楚明华武艺高强,力重如山,却渐渐不敌。
一百招之后,楚明华身中两掌,受了内伤。他的下属扶着他,往外逃奔。
楚明轩紧追不舍,沈昭也来到街上,但见双方打得更加激烈,各有损伤。
忽然,楚明华好像扔了一颗什么东西,“嘭”的一声巨响,浓烟弥漫,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待浓烟散去,天青帮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楚明轩下令:“追!务必找到他们!”
沈昭设下此局,意在引天青帮的当家现身,然后,王统领跟蹤他们回去,便可知道天青帮的巢穴在哪里。
可惜,功亏一篑。
晋王太过沖动,不该和二当家打起来。
回到别苑,沈昭等了半个时辰,楚明轩回来了,气得脸膛微抽,“纵然把镇江府翻个遍,本王也要找到他!”
“如今打草惊蛇,天青帮已知朝廷要对付他们,接下来不好办。”沈昭面色微凝。
“本王就不信,找不到天青帮的巢穴!”楚明轩握拳,骨节咯吱咯吱地响。
二人不再说话,不是走来走去,就是坐着饮茶。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有人回报,天青帮二当家进了一座民宅,再没有出来。
楚明轩的眼眸喷出烈火,“这回本王必定手到擒来!”
沈昭摆手,沉吟道:“那座民宅未必就是天青帮的巢穴,先暗中查探一下。”
楚明轩不复多言,那人便去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精卫回来稟报,附近的百姓说,那座民宅每日都有人出入,大多数是男人。眼下,宅子里除了二当家和五个下属,还有六七个男子。
“如此看来,那座宅子是天青帮在城中的落脚点。”楚明轩断定。
“王爷所猜想的与我不谋而合。”沈昭淡淡一笑。
“二当家不回总坛,我们就这么耗着?”
“王爷稍安勿躁,王统领应该快回来了,看他有无收获。”沈昭安之若素,好似根本不担心。
不久,王统领回来了,说已经打探到天青帮的总坛。
二人大喜过望,说了几句便离开别苑。
浓夜深沉,霜风凄紧,寒意袭人。
今晚的夜色分外沉重,好像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兇险。
身上的鞭伤没有及时诊治,石室又阴冷无比,叶妩身上的热度直线飙高,烧得昏昏沉沉、神智不清。
会不会死在这里?会不会死了都没人知道?其实,死了不是更好?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
浑身难受,头晕目眩,她努力地睁开双眼,想清醒一点,却还是迷迷糊糊。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感觉好像有人扶自己起来,好像有人喂自己喝水,可是水太苦了,苦涩得难以下咽,她差点儿吐出来……好像有人抱着自己,好像有一圈温热的火簇拥着自己,暖洋洋的,热得后背都渗汗了……她费力地撑开眼皮,想看看是不是是谁照料自己……
朦胧中,她看见了一个男子,看见了一张模糊的脸,可是,她太累了,太难受了,还没看清他是谁,眼皮就耷拉下来。
“大当家,这位姑娘高热不退,烫得吓人,单单吃这剂药,只怕不行。”小月忧心忡忡地蹙眉,“不如送她到城里救治吧。”
“这剂药可治风寒,能否度过这一关,就看她的造化了。”大当家冷冽的目光扫过她,她立即低头,不敢直视他。
静了半晌,大当家吩咐:“你抱着她。”
小月坐下来,搂抱着叶妩。
大当家走到石室门口,不久便有一人匆匆而来,道:“大当家,二当家身受重伤,已被朝廷的人盯上,脱不了身。”
他的目光冷鸷如鹰,“晋王和右相有什么动静?”
那人回道:“我已按照大当家的吩咐,把总坛的具体方位泄露出去,晋王和右相得知消息,必定倾巢而动。”
“明日一早到明月湾找我,去吧。”
“是。”
那人飞奔而去,隐没在夜色中。
大当家走回石室,抱起昏睡的叶妩,小月连忙跟上。
来到外面,他抱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小月望一眼浓夜下静谧的村庄,登上马车。
自从二当家离开后,大当家就吩咐所有的兄弟分散藏匿,把天青帮所有的东西转移到明月湾,只剩下普通的村民,因此,假如官兵找到这里,也搜不出什么。
半个时辰后,沈昭和楚明轩率大批官兵赶到这里,一无所获。
寂静的村庄,因为官兵的突然来到,惊散了宁静与祥和。村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凄厉的马鸣声,以为大祸临头,仓促地穿衣,来到外面。
寒风瑟瑟,火把熊熊,他们睡眼惺忪,吓得心胆俱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官兵。
知府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安抚村民,让他们不必害怕。
然后,官兵挨家挨户地搜,顷刻间,整个村庄鸡飞狗跳,一副乱世的景象。
沈昭心有不忍,但又不得不这么做,吩咐知府事后免除这个村庄半年赋税。
官兵陆续回报,没有搜到可疑的人与物。
楚明轩气得握紧拳头,“本王先去捉拿二当家!”
沈昭没有阻止,见他一马当先地向浓夜里疾驰而去,吩咐十个精卫和百名官兵立即跟上。
镇江府这一夜,充满了血腥气。
一场激战,楚明轩将天青帮二当家打得当场吐血,十来人被押入镇江府衙大牢。
暗夜散尽,曙光初绽,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楚明华被绑在木桩上,面无血色,形容萎靡,前胸有两处剑伤,衣袍血迹斑斑,与之前的狂妄疯癫判若两人。
用过早膳,楚明轩和沈昭走进牢房。两个广袂飘飘、白衣拂拂的锦绣男子甫一踏进阴暗潮湿、霉味颇重的牢房,其耀人眼目的旷世光华,犹如刺目的日光,照亮了这里的黑暗与丑陋。跟在后面的是哈腰、恭敬的何知府。
楚明轩想起昨晚扑了个空,没找到妩儿,怒火灌满了胸腔,“说!妩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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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搂在腰间的手臂
“说!”
“她在……”楚明华笑嘻嘻道,“她在我怀里。
楚明轩暴跳如雷,鲜红的铁片烙在他的胸口,惨烈、凄厉的叫声掩盖了皮肉“吱吱”的轻响。
沈昭觉得,再怎么严刑逼供,二当家也不会说。可是,晋王已经气疯了,不会罢手。
烙完后,楚明华差点儿昏过去,奄奄一息沲。
楚明轩的俊脸被戾气扭曲成一个陌生的人,“不肯说,本王就陪你好好玩,各种酷刑轮流上!”
楚明华没有说话,耷拉着头,楚明轩拿来马鞭,飞鞭抽在他身上,咻咻的声音颇为骇人,一记狠过一记。
因果循环,楚明华鞭打叶妩,如今也被人抽了。然而,他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声不吭,那鞭子抽在身上,好似抽在一堆棉花上邹。
如此,楚明轩下手越来越狠,眼眸红如染血,好似成疯成魔。
沈昭摇头,眉宇紧凝,好似悲天悯人的观音菩萨,起了恻隐之心。
晋王的变化太大了。
那双血眸泄露了他的暴戾与魔性,是什么令他的仁善消失殆尽、让他变得如此残暴?
楚明华挨了三四十鞭,已经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估计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何知府吓得身子一抖一抖的,不敢看,沈昭低声吩咐他:“劳烦何大人拟一张皇榜,明日酉时,天青帮二当家等人在府衙前行五马分尸之刑。拟好后,立即广派人手在城中各大街张贴。”
何知府连忙去了。
“王爷,歇会儿吧。”沈昭劝道,“他还不能死,我还要靠他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楚明轩收了马鞭,打了五十多鞭,胳膊有点酸。
“我要将天青帮重要的帮众一网打尽。”
“对!绝不能有漏网之鱼!若有余孽,必定后患无穷!”
二人往外走,离开了牢房。楚明轩不解地问:“上次已经引蛇出洞,这次又是引蛇出洞?”
沈昭笑了笑,径自前行,故意卖关子。
清醒时,叶妩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只是头还痛着,还是不舒服。
这次又换了囚禁的地方,是一间简洁的竹屋,除了照料她起居的小月,她没有看到第三人。
她费力地下床,拖着病躯往外走,外面空无一人,小月在灶间做午饭。天色阴沉,铅云布满了天空,寒风吹在身上,她打了一个寒战。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顺着那条路往外走,即使没多少力气,即使可能被抓回去,即使会病倒在路边,她也义无反顾地逃跑。
由于风寒未愈,走一阵就提不上气,只能停下来歇会儿再继续走。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喘着,前面的道路上下摇晃,两边的树木左右摆动……她勉力撑着,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她软软地倒下,却有一支铁臂揽住她,将她抱在怀中。
眼前很模糊,叶妩看不清这个男子的脸庞,只觉得有点熟悉……
下一刻,她堕入黑暗中。
醒来时,还是在竹屋,叶妩恍然如梦,才想起被人带回来了。
刚才那个男子是天青帮的人?只可惜,当时她天旋地转,根本看不清楚。
小月进房,欣喜道:“姑娘,粥还热着,我喂你吃粥吧。”
叶妩点点头,吃粥的时候,她问:“这是哪里?只有我们两人吗?”
“这里是明月湾,你放心,这里很安全。”小月甜柔道。
“刚才我看见有一个男子进来,那人是谁?”她旁敲侧击。
“哦?是谁进来了?”小月蹙眉想了想,“应该是大当家吧。”
“大当家叫什么?为人好吗?”
“大当家睿智稳重、料事如神,虽然一月之中只有七八日在总坛,很少管帮里的事,但所有人都很尊敬大当家呢。至于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大伙儿都叫他大当家。”
叶妩心想,小月还真是单纯。她又问:“二当家也在这里吗?”
小月安抚道:“姑娘放心吧,二当家不在这里,听说二当家被抓了……”
叶妩一惊,继而一喜,“被什么人抓了?”
小月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再回答,叶妩求了片刻,小月才畏畏缩缩道:“我听说,二当家被朝廷的人抓了,明日酉时要在府衙前行五马分尸之刑。”
叶妩心花怒放,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如此看来,楚明锋已经派人来救自己,只是还没找到自己而已。
也许明日、后日,被囚的日子就结束了。
忽然,外面响起叩门声,沉实的三声,小月听见后立即搁下碗,往外走去,风风火火。
叶妩越想越觉得有蹊跷,难道那叩门声是暗号?
犹豫片刻,她支撑着往外走,来到外厅的门口。不远处,小月正与一个黑衣男子说话,可惜,她看见的时候,面对着她的男子刚好转过身,迈步前行,看到的只是他的肩背。
不过,那男子身形魁梧,无论是体格还是背影,和一个人很像。
楚明锋突然驾到,令沈昭、楚明轩措手不及。
在宋云和五个精卫的随侍下,他随意地踏进镇江府的府衙好似进澄心殿。当时,楚明轩、沈昭和何知府正在厅堂商议事情,奉茶的下人见那七人堂而皇之地进来,大声喝道:“这里是知府府衙,閑杂人等不能进来,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听见喝声,转首望去,皆面色一变,连忙起身,匆匆来到外面迎驾。
那下人见他们下跪,喊着“陛下”,脑子里一轰,抖索着下跪,额头点地,瑟瑟发抖。
楚明锋站在前庭,挺身而立,相较跪着的三人,挺拔如松,伟岸如山,一袭墨色锦袍隐藏了帝王之气,却将他的傲岸气度、无与伦比的气势挥洒得淋漓尽致。
府衙是庄严之地,却好似容不下这条降落人间的真龙,显得逼仄。
迎驾后,沈昭延臂请陛下入厅堂。
走到那下人身边时,楚明锋顿足,沉朗道:“沏一杯热茶来。”
下人点头如捣蒜,出了一身的汗。
楚明锋在主座上坐下,颇为随意,目光冷冷地扫,“朕吩咐你们的事办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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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回道:“进展顺利。陛下前来,怎的不派人先行通传,好让臣準备準备。”
“朕微服出行,一切从简,何须準备?”
“陛下驾临,舟车劳顿,微臣吩咐下人备宴。”何知府毕恭毕敬地说。
楚明锋挥手,何知府得令,屈身去了。
楚明轩稟奏道:“皇兄,臣弟已擒获天青帮二当家,现下关在大牢。”
楚明锋缓缓颔首,看向沈昭。
沈昭自然明白陛下的眼色,于是道:“陛下,臣内子落在天青帮手里。昨晚王统领打探到天青帮的巢穴,不过臣带兵前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普通的村民,没有找到内子。”
“陛下放心,沈昭已经布好局,不出明日,就能找到天青帮另一个巢穴,救出沈二夫人。”楚明轩冷声道。
“皇弟和沈昭办事,朕自然放心。”楚明锋不动声色地说道,“方才朕在街上走了一阵,不少百姓都说天青帮行事兇残,沈昭,二夫人会不会有危险?”
“谢陛下关心。托陛下洪福,内子必能逢兇化吉。”此时,沈昭只能说点儿虚的了。
接下来,三人商谈如何缉拿天青帮大当家和其他主脑帮众,然后去膳厅用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晚,他们都没有就寝,在府衙斜对面的一栋小楼上观望。
夜色浓如墨染,沉寂中只有远处传来的一两声犬吠。过了子时,他们一边饮茶,一边等待。
楚明锋牵挂叶妩的安危,担心她吃苦、受欺负,又担心天青帮的人一怒之下杀了她,越想心越乱。虽然他面不改色,但早已心乱如麻。
沈昭看透了陛下的心思,又碍于晋王在场,无法宽慰陛下。
看看陛下,又看看晋王,反观自己,不由得轻轻一笑。楚国最有权势、最受欢迎的三个大男人,心中都装着同一个女子,为她焦虑不安,为她牵肠挂肚。
子时三刻,楚明轩低声道:“有动静。”
三人一齐来到窗前,望向府衙。
暗夜里,四道黑影以绳索跃上府衙大牢的高墻,打开门,其余人顺利进入府衙。
沈昭料定,江湖人颇讲义气,二当家即将被朝廷五马分尸,天青帮的人必定来劫狱。
“沈昭,真的不需要本王陪他们玩两招?”楚明轩最后一次问。
“皇弟陪他们玩两招也好,天青帮的人就不会以为我们故意放他们走。”暗黑中,楚明锋的眼眸森凛如豹。
“等双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晋王再去不迟。”沈昭笑道。
不多时,大牢传出隐隐的打斗声,看来天青帮的人已经得手,正往外突围。
局势变化得很快,天青帮十余人沖到后苑,火光沖天,利刃相击激起的铮铮声惊散了夜的宁谧,传蕩开去。值夜班的狱卒和衙役有数十人,身手却不怎样,打不过天青帮十余人,因此,激战中,府衙的死伤越来越多。
事不宜迟,楚明轩火速前去救场。
他身形矫健,游龙似的穿梭在敌阵中,所向披靡,数十招就扭转了乾坤。
府衙的人士气大振,敌我双方打得更加激烈,有人断了胳膊,有了大腿中刀,有人倒地身亡……楚明轩故意放水,被天青帮的一个黑衣人打退。这时,天青帮有人投了一颗霹雳炮,“嘭”的一声,烟雾弥漫。
在这场迷雾中,二当家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走,从后苑逃出去。
衙役装模作样地追出去,追了一阵便看不见一伙黑衣人的蹤影。
藏身暗处的王统领等精卫,早在天青帮逃奔的时候就跟上去了。
沈昭点燃烛火,“陛下,如若顺利,明日一早便可找到叶妩。”
楚明锋望着孤星点缀的苍穹,“你一向料事如神,希望这一次你没有料错。”
一个时辰后,王统领差人回报,天青帮二当家和帮众逃到北郊,去了一个叫做明月湾的渔村。
沈昭、楚明轩亲率一千官兵开赴明月湾。
楚明锋本想亲自去剿匪,经沈昭再三苦劝,打消了念头。
距离明月湾十里的时候,天还没亮。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最黑、最暗、最静的时候,明月湾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伏在江边安眠,浑然不觉杀身之祸已经降临。
然后,官兵进入明月湾,睡梦中的渔民被嘈杂声惊醒,二当家和天青帮帮众被一网打尽。
可是,这么大一个村庄,叶妩在哪里?
王统领开路,沈昭和楚明轩策马进入渔村,挨家挨户地找。
而这时,小月拉扯着叶妩逃跑,虽然叶妩根本不想跑,可又无力摆脱她,当真苦不堪言。
“小月,放开我……”叶妩被她强拽着跑,气喘吁吁,连说话都提不上劲。
“姑娘,大当家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不能丢下你。”小月步履轻快,“方才我看了一眼,帮里的兄弟都被抓了,所以,我们得赶紧跑。”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叶妩很难受,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小月抱着她,她虚弱道:“那些官兵是来救我的……你自己走吧。”
小月错愕地呆住,就在这时,她被人一臂推开,倒在地上,叶妩也倒下……楚明轩眼疾手快地抱住她,感觉她那么柔弱,轻得就像一缕风,随时都有飘走的可能。
“王爷……”叶妩安心了。
“本王来迟,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他语声忧苦,如玉如琢的眉宇漾满了疼惜。
他恨不得将那个二当家碎尸万段,恨不得杀光天青帮的人,恨不得时光永远停止,停留在这一刻,就这样抱着她,只有他们二人,天荒地老。
小月坐在地上,听见姑娘叫他“王爷”,才知道这个男子竟然是王爷,而姑娘是什么人?
沈昭下马走来,语声且淡又沉,“王爷,妩儿是我二夫人,还是由我来费心吧。”
话落,他伸臂搂在她的后腰,想把她接过来。
这个瞬间,时光静止。
四目相对,一个死不甘心,一个云淡风清。
第41章:灵肉合一的沉醉
虽然隔着粉丝小衣,她仍然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与刻意的羞辱。
她心头冒火,怒火噌噌噌地往上升……
他越来越用力,像揉捏一团湿泥那般蹂躏她的左乳。
叶妩看见,他深邃的眼眸坚定如石,却燃起两簇火苗。
血气上涌,她抬起右腿,朝他的下身狠狠地撞去——他好像早有準备,微一侧身,避过她的攻击;与此同时,他一掌拂落烛台,哐啷一声,烛火灭了,寝房陷入黑暗之中。
她还没适应陡然而来的黑暗,就被他放倒,仰面躺在桌上,气喘吁吁嗉。
“你想怎么样?”她嗓音发颤,有些哑。
“做采花贼应该做的事。”
他的双腿压制着她的腿,扣住她两只手在头顶,俯下身,另一只手轻缓地抚触她的额头、眼睫、鼻子、嘴唇、下颌,继续往下,摩挲她嫩滑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
房中很黑,叶妩觉得眼前只有一团黑影,心慌意乱,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蒙面男子的嗓音含有些许笑意,“叶大小姐终于慌了,有趣,有趣。”
“你有什么企图,何不开门见山?暗”
“我的企图是……”他轻吻她的唇角,热气喷在她脸上。
原来他拿下黑布了,可恨的是太黑了,根本看不见。
她抬起头,一下子就上他的唇,準备让他见识见识二十一世纪的女人的厉害。
他明显地僵了,须臾才反应过来,狠狠地反击,吮吻她的芳唇。
唇齿相碰,舌尖交缠,炙热的气息交错在一起,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狂野。
仅仅片刻,两人之间的火苗升腾而起,她丧失了主动权,更沦丧了领土,在他步步紧逼之下负隅顽抗。
事不宜迟,她狠狠地咬下去。
舌尖受创,剧烈的痛突兀地袭来,他猛地抬起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趁此良机,叶妩挥拳打向那团黑影,希望正中他的脸颊。
然而,他的反应很快,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捏住她的左乳,粗暴而邪恶。
她剧痛难忍,另一只手试图掰开他的手,“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有朝一日,我会报今日之仇!”
“我等着!”他咬牙道。
“拿开你的爪子!”她豁出去了。
他松了手,撤了力道,她借他的力道支起身子,出其不意地在他的胳膊上咬下去,狠狠地咬,用尽所有力气地咬,最好咬下一大块肉。
奇怪的是,他一动不动地任她咬,一声不吭,好像不觉得疼。
直至没力了,叶妩才松口,心中奇怪,为什么他不阻止自己?为什么他乖乖地让自己咬?
下一刻,后颈一痛,她失去了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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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拔他那根滚烫的“萝卜”
她只是到南京旅游散心,只是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上观光喝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以他的眼力,即使这个房间黑暗得看不清彼此的脸,他也依稀看见她犹豫不决的神色。
他伸指抚触她的嘴唇,轻轻地摩挲,须臾便往下移,在她的锁骨、胸脯间游移。
身心一震,她无法克制地颤栗,身上的大火更旺了,更难受了。
她这才知道,身上光溜溜的,他也是光溜溜的。
他收回手,叶妩不由自主地抓他的手,身子发颤,“好热……好难受……”
他沉沉道:“如你所愿。”
身上每一处都是火苗,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快疯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肢体,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吻他,好像舒服了一些,那种饑渴与焦灼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让她想要更多……
他有点惊诧,没想到胆小懦弱的大小姐如此胆大,虽然吻得笨拙生涩,却急切而火爆。他回吻她,吮吸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吸住她的丁香小舌……
黑暗中,幔帐轻晃,锦衾凌乱阄。
她抱住他,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地抚摸他。
这男人好结实!
肩背宽厚,腰部略窄、紧实,是典型的倒三角体型,估计胸肌和腹肌也很漂亮。
他的唇舌在她的玉乳游走,留下片片湿热……他舔吻她粉红的蓓蕾,微微的用力……他所做的一切,让她的身子更为敏感,颤得更加厉害……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和挑逗,一边难受地扭动,一边哼哼嗯嗯,细碎的声音从喉咙飘出,在他听来,销魂蚀骨。
如此温香软玉,如此美妙胴体,他还等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混沌一片,下意识地抱紧他、抚蹭他,吻他的唇、脖子与肩头……似有一丝丝的酥麻从身上某处传开,弥漫至四肢百骸,很舒服又很痛苦…哦…
他摸摸她汗湿的脸,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手指往下滑,感觉那处柔软之地已经湿润,于是沉下腰身,狠狠挺进去——意料之内的紧涩。
尖锐的痛突兀地袭来,叶妩叫起来,然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还没缓解,一浪浪的锐痛接连不断地袭来……
他僵了一下,没多想就继续往前,以强势霸道的力道攻城略地,终于攻破了最后一道城墻。
“好痛……”她全身紧缩,好像每寸肌肤都皱在了一起,铺天盖地的痛淹没了她。
他没有理会,扯开她收紧的双腿,与她彻底地水乳交融。
身体的焦渴慢慢沖淡了撕裂之痛,那种奇妙的欢愉感弥漫开来,她抓紧他的肩头,翘起双腿,盘在他腰间,让彼此的身躯紧密地贴合。
在火中涅槃,在浪中沉浮,在欲中焚毁。
所有的火苗,尽数化成一滴滴的汗水。
身躯的交缠越发疯狂,此时此刻,她遵从身躯的欲望,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堕入情欲的深渊。
寸寸销魂,步步疯狂,黑暗里,他们攀上美妙的高峰,体验了极致的快乐。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乾坤的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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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抵死缠绵
仔细看,其实,他和贺峰只有五分相似。换言之,他更为俊逸温润,而她暗恋多年的国内一线明星贺峰,面孔较为阳刚凌厉。
对于她的泪流满面,沈昭自然觉得奇怪,但女儿家的心事,不好多问,于是道:“叶将军常年驻军在外,顾不到府里,你若有什么难事,可来沈府找我。”
她点头,连忙取丝帕拭泪。
只是片刻,他就往前走了,渐渐走出她的视线。
在陌生的金陵城遇到一个容貌与贺峰有五分相似的男子,是老天爷给她的安慰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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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巨大的红绸在潇湘楼临街的外墻上挂了几日,看见的人都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不出所料,那幅红绸起了广告宣传的效果嗉。
二十六日这晚,夜幕刚刚降临,就有不少客人走进灯火辉煌的潇湘楼,歌舞表演开始前,大堂座无虚席,还临时加了不少椅子。
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冷潇湘笑得合不拢嘴,周旋于客人之间,安抚那些叫嚣的客人。
时辰已至,万事具备,叶妩点头示意后,所有灯盏、灯笼都灭了火,大堂暗下来,只留下舞台旁侧的四盏灯笼。
林致远率领五个琴师早已在舞台左侧就座,伙计将六把裹着白色真丝的椅子搬到台上,凌无香和五个男舞者走上舞台,坐在椅子上,摆好姿势。
《青花瓷》动感的开头旋律响起,乐曲渐入佳境,舞者动起来,以别样的舞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舞衣为男款,真丝短上衣,宽大长裤,他们手持黑扇,跳着看似简单实则不易的舞步,双手做出各种动作;时而坐着,时而站起来,时而展开扇子,时而合上扇子,时而扭腰,时而扭脖子,将古典与现代的韵味融合在一起,刚柔并济,有男子的阳刚力道,也有女子的柔软气韵,达到力与柔的高度融合暗。
没错,这就是《青花瓷》扇子舞。
叶妩看过芒果台某档脱口秀节目播过的开场舞,很喜欢这支舞,做过研究,记住了这支舞。
所有客人都看直了眼,忘记了饮酒。
他们没想到,男子也可以有这么柔软的身段与四肢;他们从未见过这种节奏明快而优雅的舞蹈,手与脚的快速舞动,扇子的巧妙运用,肢体的形舞动,让他们惊奇不已。
最出彩的是凌无香。
她穿着一样的舞衣,戴着华丽的珍珠蝴蝶面具,雌雄莫辨,让人觉得神秘。
客人会猜测她的容貌,想一睹芳容。
如此一来,这种心理暗示会越来越强烈。
舞毕,大堂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叫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对他们来说,这支舞奇特、古怪,但又很优美、很有韵味。
六人的表现相当不错,不出所料,开场舞获得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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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滑胎
叶妩安排了一个俏丽的姑娘报幕,她上台说,他们在后院换装,稍后还有歌舞表演,请在场的客人饮酒吃点心,后面更加精彩。
按照事先的安排,凌无香换装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这段时间,就是客人消费的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一些急不可耐的客人开始催促、喊叫。那俏丽的姑娘叫做玉兰,上台道:有请我们美丽而才华横溢的神秘女子为诸位唱一支动听的曲子。
大堂安静下来,凌无香款款走上舞台,坐在古筝前,青葱玉指抚筝,扬声唱起来。
林致远等人为她伴奏,乐音饱满,旋律优美,歌声如莺啼,清丽而空灵,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仿佛在细雨濛濛的雨天里看见小巷的尽头款款走来一个婉约的女子。
她身穿一袭无纹无绣的青色纱裙,脸上仍然戴着珍珠蝴蝶面具,一捧墨丝只用青色丝带束着,别无它饰,正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所言的,以最恬淡的一面唱《青花瓷》。
一曲毕了,余音袅袅。
众人依然沉浸在歌曲所带来的意境里,直至她站起来致谢,所有人才拊掌尖叫。
虽然是一样的曲子,但是由刚才领舞的神秘女子边弹边唱,唱出不一样的风格,自然能够打动人心。这些喜欢寻花问柳、一腔花花心肠的男人,对凌无香的兴趣已经相当高了阄。
好酒一坛一坛地上,小菜点心一碟一碟地来,白银一个一个地进账,大堂气氛火爆,一浪高过一浪。这两三年,潇湘楼还没出现过这样的盛况,冷潇湘激动得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歌舞表演顺利地进行,今晚第二道歌舞大餐上桌。
各种乐器一起奏响,抒情而节奏感强的旋律回蕩在大堂,站在右前侧的三个姑娘随着旋律扬声唱起来。与此同时,站在舞台边沿五个方向的五个男舞者身穿白色长袍、手持青色白莲纸伞,开始舞动,原地跳着缓慢、柔软却又动感的舞步;凌无香和四个舞伎在舞台中央跳着柔媚的舞。
她们身穿绯红舞衣,青丝用绯红丝带束着,柔缓地舞着,带一点力度与动感,在古典舞的基础上揉入西方现代舞的力量感。
凌无香仍然戴着珍珠蝴蝶面具,将神秘进行到底。
叶妩精心设计了她的舞衣,贴身穿着的是红色真丝紧身抹胸短裙,外披一袭长及脚踝的同色纱衣,使得她的香肩和双腿若隐若现,撩拨人心哦。
忽然,凌无香脱离了舞伴,走向左侧第一个男舞者,在他身侧舞着、跳着,扭着小蛮腰,手臂舞出各种动作,眼风妩媚,勾魂夺魄。男舞者面不改色,跳着自己的舞步。
如此,她挑逗完一个,接着挑逗下一个,直至第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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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爬到床上……
她只是到南京旅游散心,只是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上观光喝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以他的眼力,即使这个房间黑暗得看不清彼此的脸,他也依稀看见她犹豫不决的神色。
他伸指抚触她的嘴唇,轻轻地摩挲,须臾便往下移,在她的锁骨、胸脯间游移。
身心一震,她无法克制地颤栗,身上的大火更旺了,更难受了。
她这才知道,身上光溜溜的,他也是光溜溜的。
他收回手,叶妩不由自主地抓他的手,身子发颤,“好热……好难受……”
他沉沉道:“如你所愿。”
身上每一处都是火苗,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快疯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肢体,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吻他,好像舒服了一些,那种饑渴与焦灼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让她想要更多……
他有点惊诧,没想到胆小懦弱的大小姐如此胆大,虽然吻得笨拙生涩,却急切而火爆。他回吻她,吮吸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吸住她的丁香小舌……
黑暗中,幔帐轻晃,锦衾凌乱阄。
她抱住他,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地抚摸他。
这男人好结实!
肩背宽厚,腰部略窄、紧实,是典型的倒三角体型,估计胸肌和腹肌也很漂亮。
他的唇舌在她的玉乳游走,留下片片湿热……他舔吻她粉红的蓓蕾,微微的用力……他所做的一切,让她的身子更为敏感,颤得更加厉害……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和挑逗,一边难受地扭动,一边哼哼嗯嗯,细碎的声音从喉咙飘出,在他听来,销魂蚀骨。
如此温香软玉,如此美妙胴体,他还等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混沌一片,下意识地抱紧他、抚蹭他,吻他的唇、脖子与肩头……似有一丝丝的酥麻从身上某处传开,弥漫至四肢百骸,很舒服又很痛苦…哦…
他摸摸她汗湿的脸,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手指往下滑,感觉那处柔软之地已经湿润,于是沉下腰身,狠狠挺进去——意料之内的紧涩。
尖锐的痛突兀地袭来,叶妩叫起来,然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还没缓解,一浪浪的锐痛接连不断地袭来……
他僵了一下,没多想就继续往前,以强势霸道的力道攻城略地,终于攻破了最后一道城墻。
“好痛……”她全身紧缩,好像每寸肌肤都皱在了一起,铺天盖地的痛淹没了她。
他没有理会,扯开她收紧的双腿,与她彻底地水乳交融。
身体的焦渴慢慢沖淡了撕裂之痛,那种奇妙的欢愉感弥漫开来,她抓紧他的肩头,翘起双腿,盘在他腰间,让彼此的身躯紧密地贴合。
在火中涅槃,在浪中沉浮,在欲中焚毁。
所有的火苗,尽数化成一滴滴的汗水。
身躯的交缠越发疯狂,此时此刻,她遵从身躯的欲望,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堕入情欲的深渊。
寸寸销魂,步步疯狂,黑暗里,他们攀上美妙的高峰,体验了极致的快乐。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乾坤的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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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沦陷在他的爱抚中
“他们是金陵城最有权势的人。”冷潇湘神秘道,“见见也无妨,说不定你和你娘能回将军府。”
叶妩心中有底了,这么说,那贵客当真高贵。
随冷潇湘来到三楼最里面、最宽敞、最雅致的房间,叶妩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大汉,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房门打开,但见三个男子坐在圆桌前,冷潇湘谦卑地赔笑,介绍道:“这位姑娘就是三位爷要找的人。”
她认出来了,三个男子中,她认识两个,右相沈昭,晋王楚明轩。
沈昭抬臂,手指略动,冷潇湘会意,对她猛使眼色后才离开。
想不到潇湘楼外墻的广告也吸引了这三个金陵城最有权势的男子前来观赏嗉。
沈昭和楚明轩皆穿白色锦袍,头戴碧玉冠,各有俊色,可谓风姿卓然,朗如皎月。另一个男子年纪略大,身穿淡金色锦袍,面相和他们截然不同,脸孔冷硬,目光冷厉,身形强健孔武,周身似有一种凛冽之气迫出,让人望而生畏。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子非池中物,大有来头。
她进来时,他们没有转头,没有看她。
当她坐下来,沈昭和楚明轩不约而同地、惊诧地盯着她,吃惊不小。
“你们认识她?”那凛冽男子惊奇地问。
“认识。”右相和晋王再次不约而同地说道暗。
“我倒是好奇了。”他冷冷地勾唇,唇斜向右侧,“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叶妩色。”她莞尔笑道,“公子如何称呼?楚公子?”
“有趣,有趣。”他沉声低笑,“姑娘聪慧,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不过,你的名字……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安阳公主不是说了吗?不许她再姓叶,她怎能不姓叶?于是就加了一个字,变成了叶妩色。再者,新名字也是为了以后声名大噪而準备。
沈昭附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楚公子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叶将军长女。你怎么会在烟花之地?那些歌舞是你编排的?”
叶妩轻笑,“我为什么在这里,楚公子可以问问安阳公主,或者问问将军府的人,相信您会明察秋毫。至于那些歌舞,的确是我编排的。”
有趣的是,听到最后一句,他们皆流露出震惊之色,尤其以晋王为最,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没想到叶将军长女这般才华横溢、惊世骇俗。”楚公子笑道,目光犀利得很。
“楚公子谬赞了。”
“你编舞的本事,不输宫里头的人,甚至略胜一筹。”楚公子看向其他二人,“你们以为如何?”
“传闻叶大小姐才色双绝,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没想到还有这等才艺,让人大开眼界。”沈昭笑得云淡风轻。
“今晚的确大开眼界,放眼整个楚国,相信再也找不到叶姑娘这样的才女。”楚明轩赞美道。
“愧不敢当。”叶妩谦虚道。
先前晋王楚明轩拒绝了叶大小姐的情意,以致她伤心欲绝。
而今,他是否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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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勾魂的美人沐浴图
楚明锋眸色剧沉,“若是贵妃杀人灭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贵妃没有身孕。”
沈昭道:“臣去看看那两个宫女的尸首。”
楚明锋应允,“速速回报。”
沈昭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神色凝重,“臣仔细看过宫女的尸首,起初没有发现,后来,臣发现她们脑后的风府穴有一枚细长的银针。风府穴禁灸,若银针全部没入,必死无疑,而且很难发现,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手段,杀人于无形,兇残,高明。”楚明锋眼睫微扬,扬起一抹寒气,“杀宫女的兇手懂医理、穴位,很不简单。沲”
“宋公公才审问过,那两个宫女就被杀,臣推断,她们知道内情,才会被灭口。”
“兇徒在暗,不如当作不知那两个宫女的真正死因,你暗中追查,以免打草惊蛇。”
“臣明白。”沈昭清朗道,“那两个宫女生前见过什么人,是否有异常,应该有相熟的宫人知晓。臣先回府,夜里再入宫追查。邹”
楚明锋準了,坐上御辇前往凤栖殿。
文晓露卧床调养,昔日美艳的贵妃变成了素面朝天的病美人。不过,饶是她未施粉黛,亦秀色可餐,眉似远山,眸含烟水,双唇泛着淡淡的粉光,如此素色,别有一番动人的情致。
见陛下龙行虎步地进来,她强撑起来,想下床行礼,他连忙上前,摆手制止,“躺着吧。”
“陛下悄无声息地来了,臣妾没有梳洗,无颜面圣。”她窘迫道,担心陛下见了这副暗淡无光的素颜会吓到。
“即使贵妃不施粉黛,亦为倾城美人。”楚明锋笑道,问她是否好些了。
“今日倒是神清气爽了,也有了点力气。若陛下得閑,可否陪臣妾进膳?”她柔媚地觑他。
“稍后有大臣求见,改日你身子好些了,朕再陪你进膳。”他摸摸她的手。
“好。”文晓露关切道,“政务繁忙,陛下务必保重龙体。”
“你好好歇着,朕先走了。”
楚明锋捏捏她的脸蛋,起身离去。
特意来看她,是想借此观察她,希望瞧出一点端倪。
假若是她命人杀人灭口,她应该会露出破绽。可是,他没看出一丝丝的破绽,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她没有杀人灭口?
马鞭造成的伤痕还没消退,叶妩正烦恼,所幸沈昭送来了明肌雪。
他的目光从铁栏上的桃红绸缎、案几上的物件缓缓滑过,“昨晚陛下在此陪你一夜?”
她颔首,窘迫地垂眸,好像辜负了他似的。
“牢房变洞房,陛下待你的心,不同于一般的妃嫔。”他如此说着,好像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也许是吧。”她记得他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还嗤之以鼻、不相信,但是,现在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查得怎样?有新线索吗?”
“未免打草惊蛇,夜里我再入宫审问宫人。”他含笑宽慰,“放心吧,已有线索。”
她笑了笑,知道他安慰自己罢了。
这夜,楚明锋如期而至,带来了可口的膳食。
叶妩愁苦地问:“陛下,明晚我还要待在牢房吗?”
两日没沐浴了,牢房又有那么多老鼠、蟑螂,她身上很痒,很难受,最渴望的就是沐浴了。
他摩挲她的肩头,怜惜道:“朕保证,明晚朕不会来,你也不会在牢房过夜。”
她提起案情,沉吟道:“今日我一直在想,如果贵妃精心布局诬陷我,如果贵妃真的有孕,必定不会利用腹中子害我。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种可能是:贵妃有孕,但已滑胎,就利用已经失去的孩子布一个局,陷害我;另一种可能是:贵妃假装怀孕,和温太医、灵儿串通陷害我。”
“你的推断不无道理,朕和沈昭已经推测过数种可能的情况,苦于找不到人证、物证。”
“贵妃就这么恨我吗?恨不得我死在她面前?”
“因为,你夺了她的恩宠。”楚明锋一笑。
“如果拥有陛下的宠爱,就要三天两头地中毒、被害、吃苦,那我宁愿选择平安、平淡地活着,无灾无难。”叶妩轻叹。
他默然看她,面沉如石,目寒如冰。
的确,他给予她的宠爱,带给她无穷无尽的灾难。她不在后宫,就已数次被害成这样,若她身在后宫,岂不是更加惊心动魄?
想到此,他不寒而栗。
脑中浮现那张美艳的脸庞、那抹温柔的倩影,此时此刻,在他心中,昔日的恩情,早已变成了厌恶、憎恨。
寂静的牢房突然响起嘈杂声,外头有人坚持进来,怒骂狱卒和宋云等人。
他们凝神细听,声音响亮的那人应该是安乐公主。
不知怎么回事,宋云没拦住安乐公主,让她硬闯进来。
叶妩连忙推开他,要他退出牢房,他不肯,站在一侧。
“谁敢拦本公主,本公主砍了他的手足!”
楚明亮厉声威胁,奔到牢房前,看见这间独树一帜、前所未有的牢房,惊叹连连,诧异地观望,“这是牢房,还是洞房?”
叶妩唤道:“公主。”
见牢房的铁门开着,楚明亮走进去,犹如走入一个五光十色、缤纷多彩的未来世界,不可思议地看着,啧啧称奇,“这是牢房吗?二夫人,沈大人当真怜香惜玉。”
“牢房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公主还是回去吧。”叶妩劝道,担心她发现牢房还有第三个人。
“这间牢房当真有趣,太有趣了!”楚明亮转头四望,笑呵呵道,“没想到沈大人把牢房布置得喜气洋洋,咦,他是谁?”
“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叶妩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却失败了。
楚明锋低着头,由于穿着公公的衣袍,楚明亮一时没认出来,喝问:“你是哪殿的公公?在这里做什么?”
他不语,仍然低垂着头。
叶妩拉住她,解释道:“公主,他是御前伺候的,宋公公让他来问我一些事。”
楚明亮越发奇怪,这公公见了自己竟然不行礼。不对,为什么他这么眼熟?她伸出手,抬起他的脸,正要开口,却听他低声喝道:“大胆!”
甫一看见他的脸,她惊得瞠目结舌,“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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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妩暗道糟糕,这下可怎么圆谎?她瞪他,怪他暴露了身份。
“这毛躁的脾性还是没改。”他扣住她的手腕,往下一丢。
“皇兄,你为何在牢房?”楚明亮从上到下打量他,越发狐疑,“皇兄为何穿成这样?”
“朕的事,你不必费心。”楚明锋不悦地拂袖。
“臣妹知道了,皇兄是来查案的。”她笑嘻嘻道,“未免打草惊蛇,未免幕后主谋提防,皇兄乔装成公公,躬身到牢房查案。”
“你来做什么?”他面色冷沉。
“二夫人被指谋害皇嗣,臣妹不信,自然要来看看二夫人。”她头头是道地说着,“臣妹问过几个宫人,觉得此案疑点重重……”
“你是公主,瞎参和什么?”他训斥道,“你刚从护国寺回来,就多陪陪母后。时辰不早了,回寝殿歇着吧!”
楚明亮委屈地蹙眉,瘪嘴道:“皇兄为何这么兇?”
叶妩明白他的心思,安乐公主硬闯牢房,破坏了他的“好事”,他自然龙颜不悦。于是,她莞尔道:“陛下,公主一片好心来看我。不如听听公主的想法,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
楚明锋面色稍暖,掀起袍角,坐在石床上。
叶妩问:“公主觉得此案有什么疑点?”
楚明亮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好似指点江山,“皇兄,臣妹觉得皇嫂的供词值得商榷。其一,皇嫂自称一向不喜河蟹,为何让宫人去领河蟹?若臣妹不喜河蟹,必定不会让宫人去领河蟹。这么说来,难道皇嫂算到二夫人那日会进宫,专为二夫人準备的?”
叶妩深入一想,深以为然,“公主分析得在理。”
楚明锋亦赞同地点头,“其二呢?”
“皇嫂弹了一曲,然后和二夫人商讨这曲子适合跳什么舞,前前后后,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然后,二夫人告辞,此时,宫人来报,午膳已经备好,皇嫂便挽留二夫人一起用膳。再然后,河蟹就上了膳桌。”楚明亮侃侃而谈,从细处分析,见微知着,颇有见地,“八道菜式,纵然是精于厨艺的老师傅,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也做不出来。换言之,早在二夫人到凤栖殿之前,皇嫂就吩咐宫人备膳,其中一道菜便是河蟹。那么,显而易见,这道河蟹是为二夫人準备的。”
“贵妃为答谢我而预先準备河蟹,也可以说得通。”叶妩提出质疑。
“关键在于,皇嫂如何知道二夫人喜吃河蟹、一定会吃河蟹?”楚明亮越说越兴奋,神采飞扬,“只有一个解释,无论二夫人吃不吃河蟹,皇嫂都会吃河蟹,都会滑胎,都会将谋害皇嗣的罪名扣在二夫人头上。”
“你的意思是,贵妃精心布局,置她于死地?”楚明锋问,惭愧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些细微的疑点,当真是关心则乱。
“皇兄,臣妹分析得如何?”她蹦过来,微笑绽放如灿烂的夏花。
“你所提出的疑点,的确可以推断出贵妃精心布局、诬陷她,不过没有实证。”
楚明亮耸肩,“这是个苦力活,就要沈大人去找了。”
叶妩笑赞:“公主心思细腻,想旁人所未想。”
楚明亮拉住她的手,兴奋道:“二夫人,本公主练了几日,觉得手脚软了一些呢。虽然腰酸背痛,不过本宫会坚持每日练舞。”
楚明锋剑眉低垂,印堂凝结,“皇妹想在牢房陪疑犯?”
她欣喜地拊掌,激动道:“好主意!这间牢房布置得这么漂亮,在这里过一晚,想必别有情趣。”
他的黑眸立时浮现几许寒气,低喝道:“胡闹!”
“皇兄又兇臣妹……”她吓了一跳,秀丽的五官皱成一团。
“公主金枝玉叶,怎能在牢房过夜?再者,我是疑犯,公主怎能和疑犯过从甚密?”叶妩柔声道,“等陛下还我清白,公主再与我详谈。”
“好吧。”楚明亮听了劝,笑对皇兄,“皇兄回澄心殿吗?不如与臣妹一起走吧。”
楚明锋极力压着怒火,“你先回寝殿!”
她“哦”了一声,眉心微蹙,好像在想什么,慢吞吞地走了。
叶妩憋着笑,劝道:“陛下何须生气?公主心思单纯,哪里猜得到这么多?”
他拉她坐在怀中,余怒未消,“烦人的丫头。”
“公主所说的疑点,至少可以证明,贵妃存心害我,想除去我这个劲敌。看在这份上,陛下就不要生气了。”
“不生气也可,看你的本事了。”他贼笑,意有所指。
“两日未曾沐浴,陛下可否依我一次?”她苦楚地恳求。
楚明锋没有勉强她,只与她相拥而眠。
又是阴霾的一日,寒风呼号,天寒地冻。
宽敞的御书房内设了三个火盆,添不了多少暖意,但总比没有的强。
沈昭夜审凤栖殿的宫人,与被杀的两个宫女相熟的宫人有两个。她们说,离开凤栖殿后,那两个宫女就精神恍惚、魂不守舍,通常要叫三声,她们才会应答;而且,她们总是凑在一起低声密谈,不知在说什么。
可惜,她们没有看见那两个宫女死之前一两个时辰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
线索又断了。
楚明锋和他谈了一会儿,就让他先去歇着,午后再谈。
沈昭前往牢房,一边走一边想,从头到尾再想一遍整个案情。
牢房里,叶妩躺着,四肢冰冷,全身乏力,五脏六腑很不舒服,隐隐的痛,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人好像看见了死神的到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受惊过度?难道又染了风寒?
今日一大早,楚明锋就走了,去上早朝,她继续睡。醒来时,她缓缓睁眼,听见了吱吱的声响,还觉得身上怪怪的。
顷刻间,头皮发麻,全身颤抖。
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淹没了她。
她看见,十几只老鼠在鸳鸯被上、石床上肆无忌惮地爬来爬去,二十几只蟑螂布满了床,手臂上也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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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双腿紧紧勾住他的腰身
她只是到南京旅游散心,只是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上观光喝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以他的眼力,即使这个房间黑暗得看不清彼此的脸,他也依稀看见她犹豫不决的神色。
他伸指抚触她的嘴唇,轻轻地摩挲,须臾便往下移,在她的锁骨、胸脯间游移。
身心一震,她无法克制地颤栗,身上的大火更旺了,更难受了。
她这才知道,身上光溜溜的,他也是光溜溜的。
他收回手,叶妩不由自主地抓他的手,身子发颤,“好热……好难受……”
他沉沉道:“如你所愿。
身上每一处都是火苗,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快疯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肢体,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吻他,好像舒服了一些,那种饑渴与焦灼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让她想要更多……
他有点惊诧,没想到胆小懦弱的大小姐如此胆大,虽然吻得笨拙生涩,却急切而火爆。他回吻她,吮吸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吸住她的丁香小舌……
黑暗中,幔帐轻晃,锦衾凌乱嗉。
她抱住他,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地抚摸他。
这男人好结实!
肩背宽厚,腰部略窄、紧实,是典型的倒三角体型,估计胸肌和腹肌也很漂亮。
他的唇舌在她的玉乳游走,留下片片湿热……他舔吻她粉红的蓓蕾,微微的用力……他所做的一切,让她的身子更为敏感,颤得更加厉害……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和挑逗,一边难受地扭动,一边哼哼嗯嗯,细碎的声音从喉咙飘出,在他听来,销魂蚀骨。
如此温香软玉,如此美妙胴体,他还等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混沌一片,下意识地抱紧他、抚蹭他,吻他的唇、脖子与肩头……似有一丝丝的酥麻从身上某处传开,弥漫至四肢百骸,很舒服又很痛苦…暗…
他摸摸她汗湿的脸,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手指往下滑,感觉那处柔软之地已经湿润,于是沉下腰身,狠狠挺进去——意料之内的紧涩。
尖锐的痛突兀地袭来,叶妩叫起来,然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还没缓解,一浪浪的锐痛接连不断地袭来……
他僵了一下,没多想就继续往前,以强势霸道的力道攻城略地,终于攻破了最后一道城墻。
“好痛……”她全身紧缩,好像每寸肌肤都皱在了一起,铺天盖地的痛淹没了她。
他没有理会,扯开她收紧的双腿,与她彻底地水乳交融。
身体的焦渴慢慢沖淡了撕裂之痛,那种奇妙的欢愉感弥漫开来,她抓紧他的肩头,翘起双腿,盘在他腰间,让彼此的身躯紧密地贴合。
在火中涅槃,在浪中沉浮,在欲中焚毁。
所有的火苗,尽数化成一滴滴的汗水。
身躯的交缠越发疯狂,此时此刻,她遵从身躯的欲望,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堕入情欲的深渊。
寸寸销魂,步步疯狂,黑暗里,他们攀上美妙的高峰,体验了极致的快乐。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乾坤的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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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不折不扣的暴君
楚明锋说“好”,嗓音暗哑。
第二日,用过早膳,叶妩前往藏书阁,金钗亦步亦趋地跟着。
有陛下的旨意,藏书阁的公公不敢阻拦,还命人沏来热茶。她说不想有人打扰,让金钗在门口等。如此,金钗便在门口等候。
她一本本地翻阅,装作找书,翻了无数本诗集。
以楚明锋多疑的性子,必定不会把《神兵谱》交由沈昭保管,那么,《神兵谱》必定藏在宫中。从楚明锋口中探知《神兵谱》藏在何处,难于上青天。昨日下午再次把澄心殿找了一遍,她想了又想,决定再来一次藏书阁沲。
藏书阁的诗集很多,够她找的了。她望一眼整个藏书阁,顿感悲催。
数千册书,一本本地翻,找到猴年马月?
忽然,她眼眸一亮,心脏几乎跳出来——这本诗集为什么有那么多兵器的画邹?
心怦怦地跳,她翻来覆去地看,终于知道了关键。这本书,封面是诗集,扉页却写着“神兵谱”三个苍劲浑厚的大字。她明白了,为了防止被偷,楚明锋就给《神兵谱》加了一个封面,偷书的人一看是诗集就不会翻阅,就不会被偷。
她激动地翻阅起来,书中详尽地记载了十几种神兵利器,奇形怪状,图文并茂,详实生动,闻所未见,应该就是金公子要找的《神兵谱》。
今日太走运了!
她克制住狂笑三声的沖动,转头看向金钗。金钗正和看守藏书阁的公公閑聊,于是,她将《神兵谱》放在第三层最靠边的位置,记住位置。
找到了《神兵谱》,她就可以摆脱金公子,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太棒了。
回到澄心殿,正巧沈昭来接她,她未曾与楚明锋告别,径自出宫了。
回到别馆,阿紫和小月嘘寒问暖,将她当做病人那般侍奉。
想了两日,叶妩决定上元节那晚再行动,让金公子在上元节当夜潜入宫中偷书。因此,等上元节前几日再告诉金公子已找到书,省得他按耐不住,提前去偷书,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她忙于筹备歌舞演唱会,教舞,商定乐曲,设计舞衣,等等,忙得不可开交。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平安无事。文贵妃不再出招对付她,不知在筹谋什么,她也不再进宫,以免再陷入文贵妃的圈套与阴谋之中。
楚明锋隔三岔五地出宫与她相会,她继续取悦他,不让他起疑。
一日比一日寒冷,接近年关,宫中装扮一新,挂满了喜庆的红绸粉缎。从初一到十五,宫中各种宴饮接连不断,她不是沈昭的正室,没有出席,也不想出席,宁愿待在寂静的别馆睡觉。
上元节终于到了。
连续下了几日的冷雨,终于放晴。阳光稀薄寒凉,却明媚如春,将整个金陵城妆点得璀璨流光。碧空如洗,湛蓝如海,云絮如丝,琉璃般的日光在半空流转,人也神清气爽。
皇宫朝阳门外已经布置完毕,高一丈、宽二丈的大舞台依城墻而搭建,两侧城墻挂了十个竖幅,上写金陵城中打广告的商号。这是叶妩和城中财势雄厚的商户游说的结果,拉一个竖幅广告,连挂三日,需一千两,上元节围观的百姓都会看到。十家商号中,有酒楼、客栈、还有做珠宝、绸缎生意的。这些广告费,共有一万两白银,她收入囊中。
舞台东西两侧将会挂满各式各样精美的花灯,正前方将会设凤座,后面则是百姓。
叶妩、安乐公主和周姑姑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不妥之处。
楚明亮很兴奋,匆匆走了,和舞伴最后排练一次。
酉时,夜幕徐徐下降,侍卫早已就位,维持秩序,防止有人捣乱、行刺。朝阳门外的民众越来越多,一边观赏花灯,一边等待开演。
三人站在宫门处等候孙太后,但见凤驾缓缓前来,宫人如云,凤羽华盖下方的那人凤姿炫目、华贵端庄,正是盛装装扮的孙太后。
所有人皆下跪迎驾,就连外面的民众也都下跪。孙太后下了凤辇,碧锦搀扶着她缓步走着,楚明亮扶着另一边,笑嘻嘻道:“母后,儿臣为您準备了百种花灯,一次赏个够。”
“哀家知道你孝顺。”孙太后和蔼道,眉开眼笑。
“母后,如有喜欢的,便赏赐赏赐吧,他们为了今日搏母后一笑,辛苦了好些日子呢。”
“好好好。”
后宫所有妃嫔都来凑热闹、看花灯、赏歌舞,文贵妃自然也随行,叶妩撞上她的目光,淡淡地笑,文贵妃亦莞尔一笑。
一盏盏或精致、或可爱、或小巧的花灯挂在红绳上,连成一线,各种形状、姿态,巧夺天工,让人叹为观止。一眼望过去,各式花灯散发出炫丽靡彩的光影,耀花了人的眼。
楚明亮一边走一边介绍花灯的奇巧之处,孙太后不时惊叹,微笑融融,后面的妃嫔适时附和。
花灯连成一线,璀璨的光影连成一条长龙,为这良辰镶一圈流光溢彩的绚烂光影。
盛世繁华,旖旎夜色。
叶妩不禁在想,为什么孙太后喜欢上元节?为什么安乐公主非要在今夜以花灯、歌舞取悦孙太后?难道与先皇有关?
赏完花灯,孙太后笑道,所有花灯的主人都赏二十两银子,尤其精美的花灯赏五十两银子。
那些制作花灯的人无不拊掌谢恩。
接着便是歌舞演唱会,孙太后在凤座就座,两边是妃嫔的座席,众人等待演唱会开场。
百余名侍卫持枪护驾,民众在凤座半丈外围观,人越来越多,大概已有上千人。
孙太后兴致高昂,笑容满面,与众妃嫔閑聊。忽然,她转目四望,看见叶妩站在一侧,便让碧锦去传话。叶妩走过来,孙太后让碧锦在左边添了一张座椅,要她坐在身旁。众妃嫔看在眼中,各种神色皆有。文贵妃倒是面色如常,悠然饮茶。
“听丫头说,今夜有十个精彩绝伦的歌舞,都是你编排的。”孙太后含笑的眼眸亮如星辰。
“其中一个便由公主为太后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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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拭目以待。”她笑瞇瞇道,“哀家还真想看看那丫头会跳出什么样的舞。”
“太后,开始了。”叶妩笑道。
霓裳阁、潇湘楼各负责五个节目的歌舞、乐曲,因此,林致远可算是潇湘楼的歌舞统领。
开场舞很重要,要足够的与众不同与震撼,才能留住观众。开场舞是改良的古装版《江南》,经过他的妙手改编,轻快、动感的曲风得以延续,各种古典乐器奏出激越的乐曲,潇湘楼的男女舞伎在舞台上跳起了骑马舞。当身穿长裙的姑娘叉开双腿跳动,当长袍潇洒的男子模拟骑马的动作,当男子趴在女子裆下,当女子从男子裆下鉆过去,当他们整出贱贱的表情,台下笑成一片,笑声传蕩开去,响彻夜霄。
孙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拉着叶妩的手臂,止不住笑。
这个又贱又欢乐又激情的骑马舞,笑翻全场。
第三个节目是安乐公主的舞。她的装扮和那日叶妩跳伦巴的打扮差不多,简洁的高髻,立体的妆容,侧高开叉紧身裙修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当她和舞伴出现在舞台上,孙太后眼前一亮。
探戈的乐曲响起,是《真实的谎言》末尾那段经典的探戈舞曲《》。舞伴手持一枝红娟做的月季,轻触她的额头,慢慢往下,经过鼻子,到嘴唇,颇为暧昧。接着,楚明亮接过那枝月季,放在口中咬住,和舞伴跳起另类的双人舞。
乐曲节奏明快,探戈舞步华丽高雅,热烈而奔放,浪漫而激情,激越而深情,台上大胆的肢体动作、缠绵的舞步舞姿,震动了观众的神经,虏获了观众的心。孙太后目不转睛地赏舞,目露神往,满目情愫,好似也想和深爱的夫君翩翩起舞。
“亮儿这支舞和你跳的那支舞有异曲同工之妙,妩儿,为何你总能编出如此深情、缠绵的双人舞?”孙太后握着她的手,眼角湿润。
“公主这支舞精彩有趣,沈二夫人编得好。”后面有妃嫔赞道。
“太后谬赞。”叶妩谦虚道。
接下来的《天竺少女》、肚皮舞、胡璇舞和街舞等等节目,将现代舞与古典舞糅合在一起,调动现场的气氛,让人大饱眼福,看得过瘾。
一个歌舞节目结束了,就有妃嫔赞叹,叶妩听了无数的赞美,一笑而过。
楚明亮换好装束,回来拜见,“儿臣从小跟着母后学舞,今日没丢母后的脸吧。”
孙太后摸摸她的头,笑道:“没有,没有,跳得很好,哀家很喜欢。”
众妃嫔立即附和,纷纷赞美公主的舞技。
叶妩心中装着事,有点儿心不在焉。以金公子的武艺,出入宫禁应该是如履平地,宫中的侍卫应该奈何不了他。
原本,金公子想过了子时再潜进皇宫,又觉得演唱会正进行的时候是偷书的最佳时机,犹豫再三,他最终决定在这时候进藏书阁偷书。
现在他应该在藏书阁了,是否得手了?如果失手,应该有消息传来。
她心绪不宁,孙太后问她怎么了,她连忙说没什么。
不经意地转眸,她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临风处,一袭鹤氅白袍在斑斓的夜色下,那般惹眼。
寒风阵阵,忽然间,叶妩觉得寒气森森。
楚明轩。
“母后,晋王在那里。”文晓露轻柔道。
孙太后转首望去,他望见了,姗姗走来,拜见母后。
许久未见,风流俊雅的晋王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俊美倾城,往人群里一站,鹤立鸡群,吸引了众多未嫁女的目光。
他未曾看向叶妩,好似与她不相识,高傲得连眼角余光也不给。
楚明亮俏然问道:“四皇兄何时来的?看见我跳的舞了吗?”
他含笑道:“差强人意,有待提升舞艺。”
她不乐意地瘪嘴,“母后,四皇兄欺负儿臣。”
孙太后摇头笑着,“你四皇兄一向没好话,你何须问他?”
“晋王府中那么多歌姬、舞伎,见多了歌舞,眼光自然与旁人不同。”文晓露这番话似有深意。
“那倒是。”楚明亮懵然不知地点头。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楚明轩潇洒不羁地说道,“改日再进宫向母后请安。”
叶妩看着他从容离去,很快便收回目光,以免落人口实。
孙太后对上元节的花灯和歌舞演唱会很满意,笑逐颜开,凤颜愉悦。后来,安乐公主对叶妩说,当年母后被父皇宠幸后,并没有即刻爱上父皇,直至上元节……
那年上元节,先皇为博美人一笑,和孙太后微服出宫看花灯。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他们赏花灯、猜灯谜、吃街食,就像民间的平常夫妻,做最平常的玩乐事。回宫后,他们在澄心殿翩翩起舞……就是这夜,孙太后爱上了文韬武略的先皇。
因此,上元节是孙太后的美好回忆,是追忆先皇的节日,是重温旧梦的日子。
叶妩明白了,若是自己,也会把那年那个上元节的夜晚所发生的事铭记在心。
今夜,楚明锋没有现身,歌舞演唱会结束后,她便回别馆。
前几日,他便对她说过,上元节这夜不能出宫陪她。至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说。她暗自庆幸,更坚定了在今晚出逃的决心。
虽然娘亲会伤心,虽然有一些人会遭殃,虽然心中有愧,但是,她不得不走。
如无意外,金公子会在西郊的十里亭等她,给她解药。
过了子时,她悄然起身,换了一身黑衣,拎着包袱,从花苑的狗洞鉆出去。
别馆至少有二三十个护卫,守卫森严,想从大门、侧门出去,根本不可能。若想逃走,只有花苑北墻的狗洞可通外面,而且,花苑的巡守比较松,只要抓準时机,就能避开护卫的耳目。因此,她只能鉆狗洞。
顺利地逃出别馆,叶妩疾步而行,转过两条街,坐上一辆马车,车夫将会带她去西郊。
寂静的夜,只有皎洁的圆月和清乳般的月华,只有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的转动声。马车驶离了别馆,驶出了西门,她激动得几乎欢呼雀跃,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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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陡然挺身而入……
“什么真相?”楚明锋的心猛地一抽。
“其实,我早已知道自己怀孕,但是我绝不会生下孽种!”她故意刺激他,以此击溃他。
“孽种?”他的心急速下沉,坠入无底深渊。
她竟然视他的孩儿为孽种!
叶妩冰冷的笑,“我恨你入骨,又怎么会生下你的孩子?于是,我故意说那些话激怒你,你打我耳光,我顺势撞上桌子,孩子就没了。沲”
楚明锋几乎咬到舌头,“毒妇!”
见他气疯了,她万般痛快。
他剑眉紧拧,眼中交织着炽热与冰寒的怒气,忽然,他扬起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掴她的左脸,不,确切地说,是她的左耳与左脸邹。
想闪避,却来不及。
她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掌,倒在榻上……他一定用了十二成的力道,否则,左耳就不会轰轰地响,就不会疼得鉆心刺骨……
楚明锋的嘴在动,叶妩听见了他的话,却听不清楚……他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很遥远,远在天边……
怎么会这样?
他攫住她,眼眸森寒,嘴唇又动起来,说了一句什么,她努力地听,可是怎么也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
“你骗朕的,是不是?”他怒吼,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刻就会把她整个人吞入腹中。
她终于听见了他怒火中烧的话,冷冷一笑,“我激怒陛下,有何好处?”
楚明锋死死地攫住她,目眦欲裂,黑眸慢慢染红,濒临崩溃……
叶妩痛快地笑了,他果真被这个所谓的“真相”击溃了,太好了……左耳痒痒的,似有液体从耳中流出来,她摸了摸,手指沾染艳红的血……而口腔也涌出一股腥甜,流出来……
看着手上的血,她呆了。
他震惊地睁目,吓到了似的,愣住了。
半晌,他朝外喊宋云:“传徐太医。”
经过详细的诊断,徐太医说,叶妩左耳受损,耳力受损,仅是以前的一半,伤势颇重,很难治愈。不仅左耳受伤,口腔也受伤了。
她没想到,他那一巴掌,竟然打破了自己的左耳耳膜。
第一次打她,楚明锋打掉了她腹中子。
第二次打她,他打得她左耳失聪。
她与他,是孽,还是缘?
包扎后,徐太医开了药方,退出寝殿。她端然坐着,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暴君,心中堆满了怨与恨。
若说去年冬日那几个月的相处,她多多少少被他的真情、付出感动,可是,今时今日他的所作所为,打散了那些感动。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了冰雪与痛恨。
“妩儿,你可怪朕?”楚明锋面庞沉静,眼眸宛似尘封万年的深潭,让她永远也看不透。
“怪又如何?不怪又如何?”叶妩盈盈地笑,“陛下怎会有错?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他听得出来,这是讽刺的反话。
她轻笑,身为帝王,习惯了高高在上、心高气傲,即使做错了也不会认错。他是腹黑暴戾的暴君,又怎会觉得自己错了?他必定认为是自己欺骗他、背叛他在先,才会下重手伤了自己。
“我想歇着了,陛下请便。”她起身走向龙榻,宽衣上榻。
“你好生歇着。”楚明锋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去。
躺在冰冷的棉被里,叶妩的心一分分地冰冷、一寸寸地冻住。
照这情形,他不会放手。
怎么样,他才会饶过她?
不多时,金钗轻捷地进殿,将朱漆木案搁在案几上,轻声道:“皇贵妃,该服药了。”
在她的搀扶下,叶妩坐起身,喝了汤药。
“奴婢有几句话想对皇贵妃说。”金钗在天子寝殿侍奉,习惯了轻声细语、行止谨慎,一时忘记了她耳力受损、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皇贵妃,奴婢侍奉陛下已有五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震怒。”金钗大声道,“陛下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是因为皇贵妃欺骗、背叛陛下,还逃跑。正因为陛下真心待您,宠您、爱您,对您掏心掏肺,用尽心思,尽付情意,却换得皇贵妃如此对待,才伤得这么重,才会如此盛怒,才会下重手伤了您。”
“我明白。”叶妩淡淡地应道。
金钗见她听了进去,继续劝道:“陛下爱之深、恨之切,其实,这都是因为陛下太爱皇贵妃的缘故。您何不退一步想想,一国之君用情如此之深,放眼天下,还有哪个男子能及得上陛下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用情如癡?”
叶妩冷笑,“陛下的确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用情如癡,我倒看不出来。”
金钗莞尔一笑,“皇贵妃,只要您用心感受、体会,便能感受到陛下对您的情。”
叶妩不想再听她罗嗦,便说乏了,遣她出去。
即使楚明锋用情很深,即使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也无法强迫她喜欢他。再说,他为她做了什么事?男女情事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他不就是为了更欢愉的淫欲才哄她、讨她欢心吗?她一直记得,就在这张龙榻上,他一次又一次地欺负她、伤害她,狠辣,暴戾,兇悍,禽兽一般……
那样的伤害,永世难忘;那样的屈辱,永远铭记。
楚明锋并不后悔下那样的重手,若不下重手,她永远不知自己错了、不知害怕,她还会有逃跑的心思。为了让她知道怕,他才下了重手。
只是,伤了她的左耳,非他所愿。见她娇弱的身子再次受伤,他心如刀割……
一个时辰了,奏折还是那么高,只看了三份奏折。
那些字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他一集中精神,一行行的字就会浮现她幽怨的的眼眸、缠着绸布的左耳,她说的滑胎真相就会一遍遍地重复,提醒他,她对他只有恨,恨之入骨,没有一点点的情意。
宋云侍立一旁,看着陛下心绪不宁、烦躁不安的样子,不由得心惊胆战。
陛下一会儿饮茶,一会儿发呆出神,一会儿看奏折,一会儿目光呆滞,一会儿叹气……总之,他从未见过陛下烦闷、焦虑的样子,也不知道怎样开解,虽然他知道陛下的心结是皇贵妃。
忽然,宋云看见小公公在门外探头,便走过去,原来是右相沈昭求见。
他传话给陛下,陛下传沈昭。
沈昭踏进御书房,行礼后站定,看见了陛下沉郁的神色,“陛下传召臣,有何要事?”
“朕已带回妩儿。”楚明锋走出御案,气色不佳,愁眉不展。
“陛下有何打算?”沈昭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叶妩偷书、逃跑,以陛下的秉性,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上次,她和晋王远走高飞,陛下打她,以至于失去了孩子;这次,陛下怎么做?
“妩儿要在宫中住几日……她受伤了,左耳受伤……”楚明锋说得断断续续,艰难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左耳受损?怎会受伤”沈昭惊诧万分,心中震动。
应该是陛下打她,下了重手,打到左耳,才会伤了左耳。
楚明锋的脸膛紧绷如弦,没有说打人的过程,也掩藏了自责、内疚之情,“徐太医详细诊治了,说人耳一旦受损,便难以复原。”
沈昭提议道:“不如臣在民间寻访名医,或许民间的名医有偏方。”
楚明锋点头,“尽力便可。连徐太医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民间的大夫?”
“臣尽力而为。”沈昭瞧得出来,陛下心痛不已,“皇贵妃知道病情吧。”
“知道。”楚明锋苦涩道,“朕虽然生气,却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可是,她说……她说那次滑胎,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激怒朕,朕打她,她顺势撞向桌子,孩子才会没了……她还说,她说朕的孩儿是孽种……朕气疯了,就打了她……”
沈昭明白他当时的心情。
陛下用情已深,怎能忍受叶妩的欺骗、背叛、逃跑?怎能禁得住滑胎真相的打击?
叶妩为什么这么说?当时,她一定也气疯了才口不择言。
今日一早,他听下人回报,别馆有异动,便知道叶妩逃跑。他知道,陛下不会轻易饶过她,可是,他没想到,她伤得这么重……他以为,陛下和叶妩会走到一起,她会成为宠妃,甚至成为大楚国母仪天下的皇后,没想到,她竟然私自逃跑……先前,他以为她对陛下有情,如今要重新估量了。
沈昭心中叹气,“事已至此,只怕皇贵妃对陛下……很难再有情意。”
楚明锋错愕地问:“很难再有情意?妩儿对朕有过情意吗?”
“臣看得出来,陛下的付出,皇贵妃看在眼底、记在心中,至少被陛下的用情感动了。”沈昭不好把话说得太满,“皇贵妃并非普通的女子,心性异于常人,陛下若想收服她,应该多花点儿心思,多花一些时日。”
“朕想也是。”楚明锋的眉头舒展开来。
“陛下,若时机成熟,臣便对朝野宣告,臣二夫人急病过世。”沈昭这么说,只是试探罢了。
“也好。不过时机还未成熟。”
楚明锋阴鸷的目光射到殿外,利箭一般追风逐月。
这夜,楚明锋很晚才回澄心殿。
其实,奏折早就批阅完,他也想早点回去,可是,走到御书房门槛,又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回到御案,百无聊赖地看书。
这便是近乡情更怯。
最后,还是宋云劝了几句,他才回寝殿。
金钗说,皇贵妃早就歇着了,这会儿应该睡熟了。
踏进昏黄的寝殿,楚明锋放轻了脚步,宽衣亦尽量不发出太大声响。
她躺在龙榻外侧,他只能睡在里侧。
看着她宁和的睡容、清媚的小脸和左耳的伤,他的心一抽一抽的,闷闷的疼。
凝视良久,他在被中找到她的手,握在掌心,闭眼睡觉。
自他进寝殿,叶妩就醒了,不愿面对暴君便假装睡着。
手被他握着,她只能在半夜翻身时抽出来。
第一次,他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一夜,尚算安稳。
次日,她吃了早膳,正想找点儿事打发这漫长的光阴,楚明锋回来了。
一袭玄色常服,一袭墨色鹤氅,衬得他的脸庞越发黑了。随着步履的行进,玄袍与鹤氅的一角跳蕩着,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弧。
纵然他再威风凛凛、气势夺人、帝道慑人,她心中也只剩下仇恨。
“今日徐太医来复诊了吗?”楚明锋惦记着她的病情,特意回来看看。
“时辰还早。”叶妩的嗓音出奇的冰寒。
他感受得到她声音里的怒气、抗拒与恨意,却不生气,“朕差人去请。”
她缓缓道:“不必了。陛下政务繁忙,不必理会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他知道她恨自己,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可是,他无法忍受她的冷漠与敌视,怒气涨满了胸,“你究竟要朕怎样?”
“怎样?”叶妩好笑地看他,“是你要我怎样才对吧。”
“你不愿待在澄心殿,也要待!”楚明锋眼中的那圈深黑微微一缩,溅起涟漪,“你不愿侍奉朕,也要侍奉!”
她怒目而视,神色倔犟,桀骜不驯。
陡然,脖颈被一只铁手扼住,呼吸骤然停止。
他扼住她的咽喉,五指越夹越紧,力气越来越大,青筋暴凸,他的脸庞冷厉如石,戾气滚滚。
叶妩闭上眼,希望下一刻就能死去,再也不要看见这个恶魔。
无法呼吸,很难受,很难挨,可是,只要再忍一会儿就能解脱了,就能摆脱这个令人胆寒的暴君……是的,只需再忍一会儿……
然而,她的愿望落空了。
他终究松了手,没有亲手扼死她。
在她喘息的时候,楚明锋抱她到桌上,敞袖一拂,桌上的茶壶、茶杯被扫落,落地开花,瓷片四溅。
抽衣带,解下裳,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她还在调息,没来得及阻止,便被他扯下了衣物……她不甘心被他欺负,用指甲抓他的脸,他忙于解自己的衣物,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霎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丝丝的痛意在怒火上添了一把柴火,他扣住她的双手,扣在身后,用衣带绑住。
“放开我……禽兽……”叶妩破口大骂,“禽兽不如……混蛋!王八蛋!乌龟蛋!滚你妈的蛋!”
“再骂一句,朕就杀潇湘楼一人!”楚明锋邪恶道,“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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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缠绵的酷刑
“我发誓,此生不会回来!”“娘亲”咬牙道。
“高超,送她们出去!”端庄女子扬声道。
高潮?
叶妩差点儿笑出来,居然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嗉!
一个男子走过来,她盯着他,这男子可真高啊,身形魁梧孔武,脸庞比叶俊杰粗犷冷厉,却丝毫不减俊色,反而融合成一张俊毅成熟、冷酷有型的脸孔。
他摆手,做出“请”的姿势,“二夫人,大小姐,请吧。”
二夫人望着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泪光闪烁。
那端庄女子一使眼,便有两个汉子走过来,将她们推出大门。
大门轰然关上,她们站在台阶下,望着夜色下的府邸,双眸含泪,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突然,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一种记忆涌入脑中,好像是别人硬塞给她。她的头有点疼,却在忽然之间想起了很多事,知道了为什么会被那些人逐出家门暗。
她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的叶妩,怎么又是楚国金陵城叶志鹏大将军的长女叶妩?这里是楚国京城金陵城,是将军府,是她的家——她居然拥有两份记忆,一份是二十一世纪的叶妩,一份是某个未知时空的楚国的叶妩。
她的脑子快爆炸了,难道……穿越了?
身旁的美艳女子是叶大小姐的娘亲,三十来岁,虽然只着一袭朴素的月白锦裙,发髻上没有耀眼的珠钗,那张淡淡匀妆的鹅蛋脸却拥有举世无双的美貌,风华绝世。
她的娘亲是将军府的二夫人,倩兮。
她总算明白了,楚国叶志鹏大将军有两个夫人,二夫人倩兮育有长女叶妩和次子叶俊诚;原配夫人是安阳公主,育有长子叶俊杰和次女叶媚。
安阳公主骄横,自恃是楚国皇帝的亲妹妹,眼里容不下沙子,十几年来一直虐待、折磨二夫人;二夫人为了家和万事兴,为了儿子能在府中成长,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近几年,叶将军常年在外驻守,安阳公主掌管将军府,千方百计地折磨二夫人等三人,寻机赶他们出府。
这次,她想了一条好计:给叶妩下迷心散,诬陷她和下人私通,逐她们母女俩出府。
而她是如何下药的?
叶妩想起来了,今日午后,叶大小姐去晋王府,向暗恋了两年的晋王表明心迹,可是风流多情的晋王没有接受她的情意,还让她死心。她伤心欲绝地回府,因悲痛过度而自缢,被下人救下。
也许,叶大小姐自缢的时候已经身亡,她的灵魂就进入躯壳;后来,丫鬟给她灌了汤药,那汤药中应该被人做了手脚,下了迷心散,她才会中了媚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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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紧致的包容
“现在知道怕了?”楚明锋邪笑,“不听朕的话,明日朕就砍了你娘的双臂。”
“卑鄙!”她气得咬牙。
“乖……”
他转过她的身,要她跪趴着,自己则跪在她身后,分开她的玉腿,刺入那神秘的花径。
如此新奇的姿势,她像狗一样趴着,心中堆满了屈辱,恨在四肢百骸流窜沲。
不过,他很受用,轻松的体位,紧致的包容,别样的激情,新鲜的刺激。
肉躯相撞,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炙热挺入的感觉,分外鲜明,她把脸埋在大枕上,看不见那张可恶的脸……寒气袭身,冻得发抖,她撑不住了,整个身子往下滑,到最后,趴在床上。
楚明锋跟着下移,捞起她的腰,强迫她撅起臀部,重新进入,合为一体……他伏在她身上,盖着棉被,不再寒冷…邹…
她唯一的希望是,酷刑快点结束,可是,好像无休无止……
终于,他停下来了。
“朕付出这么多,为什么还要逃走?”他轻吻她的香肩,语声含有轻微的伤。
“陛下想听真心话?”叶妩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
“说。”
“陛下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故事吗?”
“记得。”
“故事中的女子,就是我。”
“你意思是,你从五十年前来到如今的楚国?”楚明锋震惊。
她解释道:“不是。我只能说,我不属于这里,也不是以往的叶妩……我不会喜欢任何人,陛下也不例外。我想家,我要找回家的信物,找到了信物,就可以回家了。”
他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无稽、荒唐的事,“什么信物?朕帮你找。”
叶妩转身面对他,诚恳道:“要自己找才行,找到了信物,我才有机会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他还是不信,太不可思议了,“朕付出这么多,你丝毫没有感动吗?”
她莞尔道:“不是没有感动,陛下应该明白,感动不是感情。我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
此时此刻,他们赤身相缠,做最亲密、最快乐的事,她却说,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楚明锋不信。
“男女之间,可以一见钟情,可以日久生情。你与朕已有夫妻之实,相处日久,你对朕怎会没有半分情意?”
“夫妻之实,是陛下逼迫的,并非我自愿。”
他的心凝结着冰霜,“你当真不愿留在朕身边?”
叶妩摇头,凄楚地哀求:“恳求陛下放手!”
他一字字切齿道:“朕死了,也要握紧你的手,你休想逃!生同寝、死同穴,生生世世不分离!”
她气死了,挥手打他,他扣住她的皓腕,强硬地挺入,挥舞着利刃,攻掠杀伐。
次日午后,叶妩前往杂役处。
杂役处位于皇宫东北角,负责宫中各种杂役,也就是说,低下的粗重活都由杂役处负责。
金钗带她来到杂役处,引荐给管事的张姑姑。
张姑姑身形精瘦,一脸的精明,见是御前伺候的宫女,一口一个“姑姑”,殷勤热络。
“这位姑娘奉旨来服役,打不得,骂不得,更伤不得,倘若她在你这里伤了一根毫毛,不仅你丢了一条小命,还会株连族人。”金钗私下里嘱咐,“你且派给她一些简单的活便可。”
“她是什么人?”张姑姑好奇地问,见叶妩貌美如花、体态婀娜,说不定是失宠的妃嫔。
“知道的越多,死得更快。”金钗训诫道,“总之,你办不好这差事,我可保不了你还能在杂役处作威作福。”
张姑姑连忙应了,为叶妩準备房间去了。
金钗对叶妩道:“皇贵妃,等陛下消了气,就会接您回去。您无须担心,奴婢打点过了,掌事的张姑姑晓得轻重厉害,不会为难您。”
叶妩点点头,“我左耳的伤势还没好,往后怎么办?”
“陛下吩咐了,徐太医每日派人送来汤药,一日两次,您按时服药,再过几日便不会再流血。”
“嗯。”
“皇贵妃放心,奴婢和宋公公会多多规劝陛下,也许过两日陛下就心软了。”金钗宽慰道。
“你快回去吧,我先熟悉、熟悉这里。”
金钗走了,叶妩站在庭中,转眸四望。杂役处是宫中最简陋的宫室,与普通民房无异,东北角处有两株叫不出名字的树,不过,这时节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无。
张姑姑来了,领她来到一个小房间,说她以后就住在这里。
叶妩一眼望过去,小房间一览无遗。
房间虽小,却五脏俱全。窄小的床铺,低矮的小方桌,还有一些放衣服、杂物的木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杂役处的宫人,都是三人一间,她一人霸占了一间房,已经是额外的待遇。
张姑姑吩咐道:“明日一早,去御花园打扫。”
叶妩应了,她便走了。
被贬到杂役处做粗活,毫无预兆。叶妩不知道楚明锋为什么下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昨晚的钢管舞激怒了他?他气疯了才决定重重地惩处她?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里干活,总比在澄心殿遭受酷刑好。
第一夜,就这么平静地过了。
一大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她跟着杂役处的宫女来到御花园打扫。起初,她以为这活并不重,打扫完了就没事了,却没想到,打扫完御花园,还要打扫其他地方,马不停蹄,直至午时用餐才能歇会儿。
仅仅一个上午,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双臂酸麻。
许久不做粗活,突然做了一上午,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杂役房的膳食是粗糙的饭菜,没有油水,没有荤腥,口味很差,难以下咽。但是,不吃就要挨饿,叶妩一点一点地吞咽。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饭菜都没了。因为,这里的宫女常年吃不好,还要做粗活,体力消耗大,吃饭便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看着空空的饭缸和菜碟,她傻眼了。
宫女吃了饭,都回去歇着了,因为只有一盏茶的休息时间。
张姑姑走过来,“以后吃饭要快一些,要抢,否则只能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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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姑姑提点。”叶妩心中轻叹,準备回房。
“你是……”张姑姑张大眼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子。
这个男子长得可真俊,虽然身上没有官服,但这袭上好锦缎裁制的精绣白袍可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再者,若非朝中重臣,也进不来皇宫内苑。他究竟是什么人?来找谁?
叶妩本是侧着身子,听见张姑姑的声音,便转过身,愣住了。
他怎么会来杂役处?
“姑姑好,我是沈昭。”沈昭淡淡一笑。
“哟,原来是右相大人,失礼失礼。”张姑姑笑瞇瞇地迎上前,“大人贵人事忙,怎的到这里来了?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劳烦姑姑行个方便。”他将一锭白银放在她的掌心,谦和有礼地说道,“太医院的徐太医托我送来汤药给她服用。”
“小事一桩,大人莫见外。”见那银光闪闪的银锭子,张姑姑两眼放光,对叶妩道,“你就回屋去服药吧,多歇会儿。”
“谢谢姑姑。”
叶妩朝她微一点头,便走出膳房。
回到小房间,沈昭关上门,望一眼便知道这里的局促与简陋,心微微的疼。
她含笑打趣,“大人怎么变成了送药的公公吗?”
他将食盒搁在桌上,取出一盅药和一碟清香四溢、晶莹剔透的水晶糕,云淡风轻地说道:“来看看你。这是水晶糕,尝尝味道如何。”
刚才吃饭只有三成饱,叶妩不客气地吃了,一口气吃了三块,“甜而不腻,爽滑可口,这水晶糕不是御膳房做的吧。”
“从府里带进宫的。”他的眼梢蕴藏着疼惜,“若你喜欢,每日我都带一些。”
“不劳烦大人了。”她莞尔,“杂役处再偏僻,也是皇宫内苑,外臣不能随意出入。再说,这里人多口杂,始终不好。”
“你无须担心,纵然陛下知道我来看你,也不会怎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妩说不出口,不让他来,是不想给楚明锋一个折磨自己的借口。
沈昭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药还有点温,服药吧。”
她一饮而尽,以水晶糕佐药,吃完后,正想用袖子擦嘴,却见他递来一方雪白的绸帕。她接过绸帕,擦了擦嘴,“改日还你。”
他含笑点头,问道:“昨夜万寿宴,你为何跳那样的舞?”
叶妩知道,昨夜那支钢管舞,在古代可谓至极。
右相二夫人,公然在满朝文武面前跳之舞,她的之名已经深入人心。她这样做,不仅损了自己的清誉、声名,还折损了他的清誉、家声与颜面。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其一,她要自己声名狼藉,背负的罪名,往后楚明锋就不好册封她。一旦册封她,群臣就会大力反对。其二,她要委婉地“告诉”满朝文武,她与楚明锋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很有可能,满朝文武都在揣测她为什么跳这样的舞,是右相的主意,还是她借机勾引陛下?抑或她与陛下本就有私情?
如果满朝文武猜到了实情,那便如她所愿,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宫、盯着他,他想为所欲为,只怕不容易。
此乃破釜沉舟之计也。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糟蹋自己的清誉、连累沈昭,只想摆脱他、逃出皇宫罢了。
“我想出宫,大人可有法子?”
“如今这情形,陛下不会让你出宫。”沈昭眉宇微凝,凝出一道浅痕。
“陛下何时才会放我出宫?”叶妩知道,君权之上,他只是臣子,无法改变楚明锋的决定。
“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劝陛下。”
她颔首,相顾无言。
从前,她祈求他的温暖、情意,求不得;而今,她祈求他的庇护、解救,求不得。可是,她明白,他已经尽力了。
她对他,已经没有了心思,只剩下朋友的情谊。
沈昭凝视她,她气色很差,左耳的伤还没痊愈,还要在这里做粗活、吃苦头,他的心越来越疼,那种持久的折磨不会致命,却让人日夜饱受痛楚。
咽喉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他低沉地问:“妩儿,为什么偷书?为什么逃跑?”
“你说什么?”叶妩正在想事,没仔细听,就听不清楚了。
“为什么偷书?为什么逃跑?那人是什么人?你为何为他办事?”
“我只能说,为他办事,非我自愿,我也是被逼的。”她清冷地笑,“至于逃跑……我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为什么要当他的私宠?我当然要跑得远远的。”
得到如此郑重的回答,沈昭惊诧不已,心中浮现丝丝的欣喜,“陛下这般宠你,你对陛下毫无情意?”
她重重地摇头。
他想问她,她对自己的心意是否未曾改变。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因为,他不敢问,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叶妩瞇起双眸,痛恨道:“他狠辣、暴戾,是嗜血冷酷的暴君,和暴君在一起,无异于找死。”
“左耳还疼吗?”他靠近她,伸手抚触她的左耳,举止轻柔。
“不那么疼了。”她看见,他的眼中缠绕着缕缕情丝,脸腮一热,本能地侧头避开。
沈昭缩回手,讪讪的。
她道:“我要去干活了,大人请便。”
他握住她的手,使了力,不让她缩回去,“我会想法子,你忍耐几日。”
从早到晚,不停地干活,一连三日,叶妩累死了,腰酸背疼,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第四日午后,她在御花园碧湖边打扫。
今日阳光明媚,将御花园妆点得如同琉璃世界,然而,元月的风寒凉无比,冻得手指快断了。她不可能再穿着以前的厚实衣袍,也没有斗篷,只有棉袍,寒风透过薄薄的棉袍、鉆入肌肤,刺骨的冷。
她坚持了一日又一日,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沈昭身上。
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她相信他。
忽然,三个宫女站在她面前,挺直胸膛,冷冷地看她,好似耀武扬威。
叶妩听说,自己住的那小房间原先是中间那个叫做的于晓红宫女住的。于晓红巴结张姑姑,行事狠辣阴毒,为张姑姑做了不少坏事,是张姑姑的走狗。因此,在杂役处,于晓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少宫女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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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身上的灼热
“我只是做粗活的下人,不是……”她连忙解释。
“做粗活?冷潇湘可真是暴殄天物。”他伸爪拽住她,淫邪地笑,“这么清俏的姑娘,我怎么舍得让你做粗活呢?跟了我,你就不必再做粗活,享受荣华富贵……”
“放开我!”
叶妩怒道,用力地推他,却推不开。
他用右臂搂着她的左肩,嘴巴凑过来;情急之中,她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阄。
这巴掌很响亮,就连凌无香也愣住了。
这位大爷愣了片刻,勃然大怒,扬掌掴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反应奇快,举起手中的木案,挡在脸前,那只肥腻的手掌就打在木案上。
他疼得哇哇大叫,捂手跺脚,暴跳如雷地吼。
她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痛得龇牙咧嘴的男子,看着客人和姑娘纷纷涌来围观,脑筋急转,想着怎么善后。
“贱人!你竟敢打我……”眼见这么多人看着,他丢不起面子,再次伸出魔爪抓她哦。
“哟,刘大爷,何必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
这道娇媚、绵软的声音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接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三十来岁、浓妆艳抹的女子,扭着水蛇般的腰肢,袅袅走来。
她就是潇湘楼老鸨,冷潇湘。
“什么事让刘大爷这么生气?”她倚在门边,笑瞇瞇地问。
“这个贱丫头惹怒了本大爷。”刘大爷怒指叶妩,满目阴沉,“无香,说给你妈妈听。”
凌无香走过去,凑在冷潇湘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冷潇湘扭着腰走过来,捏着红丝帕的手抚在他的胸口,“刘大爷,有话好好说嘛。这姑娘是新来的,在后院做粗活,不懂规矩,还需调教。不如这样吧,今晚的酒钱算我的,我让玉秀和玉蕊陪你饮酒,如何?”
刘大爷不肯善罢甘休,扬言道:“我这只手受伤了,假若我姐夫问起,知道是潇湘楼的贱丫头伤的,我多没面子。说不定我姐夫也咽不下这口气,把潇湘楼封了。”
“那您看……怎么办才好呢?”她赔笑道。
“我要她今晚服侍我。”他盯着叶妩,势在必得。
“她只是做粗活的丫头,这不符规矩……”
“本大爷说一不二,本大爷说的就是规矩!”刘大爷奸险道。
叶妩不慌不忙,淡定道:“冷姨,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冷潇湘惊诧于她的冷静,走过来,叶妩附在她耳畔道:“假若今晚冷姨保得了我,我保证,把凌无香打造成金陵城最受欢迎、甚至闻名楚国的花魁,保证让潇湘楼日进五千两,甚至日进万两。”
她震惊,这口气太大了,这叶大小姐凭什么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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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危在旦夕
她只是到南京旅游散心,只是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上观光喝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以他的眼力,即使这个房间黑暗得看不清彼此的脸,他也依稀看见她犹豫不决的神色。
他伸指抚触她的嘴唇,轻轻地摩挲,须臾便往下移,在她的锁骨、胸脯间游移。
身心一震,她无法克制地颤栗,身上的大火更旺了,更难受了。
她这才知道,身上光溜溜的,他也是光溜溜的。
他收回手,叶妩不由自主地抓他的手,身子发颤,“好热……好难受……”
他沉沉道:“如你所愿。”
身上每一处都是火苗,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快疯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肢体,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吻他,好像舒服了一些,那种饑渴与焦灼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让她想要更多……
他有点惊诧,没想到胆小懦弱的大小姐如此胆大,虽然吻得笨拙生涩,却急切而火爆。他回吻她,吮吸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吸住她的丁香小舌……
黑暗中,幔帐轻晃,锦衾凌乱嗉。
她抱住他,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地抚摸他。
这男人好结实!
肩背宽厚,腰部略窄、紧实,是典型的倒三角体型,估计胸肌和腹肌也很漂亮。
他的唇舌在她的玉乳游走,留下片片湿热……他舔吻她粉红的蓓蕾,微微的用力……他所做的一切,让她的身子更为敏感,颤得更加厉害……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和挑逗,一边难受地扭动,一边哼哼嗯嗯,细碎的声音从喉咙飘出,在他听来,销魂蚀骨。
如此温香软玉,如此美妙胴体,他还等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混沌一片,下意识地抱紧他、抚蹭他,吻他的唇、脖子与肩头……似有一丝丝的酥麻从身上某处传开,弥漫至四肢百骸,很舒服又很痛苦…暗…
他摸摸她汗湿的脸,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手指往下滑,感觉那处柔软之地已经湿润,于是沉下腰身,狠狠挺进去——意料之内的紧涩。
尖锐的痛突兀地袭来,叶妩叫起来,然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还没缓解,一浪浪的锐痛接连不断地袭来……
他僵了一下,没多想就继续往前,以强势霸道的力道攻城略地,终于攻破了最后一道城墻。
“好痛……”她全身紧缩,好像每寸肌肤都皱在了一起,铺天盖地的痛淹没了她。
他没有理会,扯开她收紧的双腿,与她彻底地水乳交融。
身体的焦渴慢慢沖淡了撕裂之痛,那种奇妙的欢愉感弥漫开来,她抓紧他的肩头,翘起双腿,盘在他腰间,让彼此的身躯紧密地贴合。
在火中涅槃,在浪中沉浮,在欲中焚毁。
所有的火苗,尽数化成一滴滴的汗水。
身躯的交缠越发疯狂,此时此刻,她遵从身躯的欲望,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堕入情欲的深渊。
寸寸销魂,步步疯狂,黑暗里,他们攀上美妙的高峰,体验了极致的快乐。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乾坤的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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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情火的撩拨
叶妩的脑中已有一整个打造计划,就等具体实施了。
次日一早,凌无香遵照妈妈的话,来找她。
叶妩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赚钱吗?想大红大紫吗?想自强自立吗?想有一个富足的下半生吗?或者想觅得一个好夫婿吗?”
凌无香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堵得哑口无言,谁不想呢?只是,想想就能得到吗?
“如果你想名利双收,想得到你想得到的,就听我的,我会让你梦想成真。”叶妩娇美的脸庞萦绕着坚定的神采,“当然,我不会勉强你。”
“真的可以吗?”她既兴奋又不敢相信阄。
“我不会骗你,不过你要听我的。”
“好,我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世间的男人大都喜新厌旧,这两三年,凌无香的客人少了一半,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些十七八岁的姑娘,年华不再,人老珠黄,没有任何希望了,自卑而敏感,性情大变,陪客时做不到游刃有余,总把客人惹毛,如此一来,客人越来越少了。
叶妩让她唱两句,她就唱,让她跳一支舞,她就跳,尽量展现出才艺。
心中有了底,叶妩让她先回去,到时候再叫她来练舞。
她刚走,便有一人进来,叶妩呆呆地看他,癡了一般哦。
这个男子太帅了,那是一种忧郁的帅,目光忧郁,眉宇忧郁,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忧郁。
他身穿一袭灰白烟水纹锦袍,体型清瘦,显得长袍有点宽大,却衬托出他的忧郁气质。他面色白皙,眸色幽深,清逸秀朗,缓缓走来,仿佛从水上飘来一般。
“你是叶姑娘吧,我是琴师,林致远。”他温和道。
“哦,你好。”她猛地回神,怪不好意思的。
“潇湘姐说你想找一个精通各种乐器的琴师,让我全力帮你。”林致远的声音轻淡如烟。
“我弹奏一曲,你帮我记下曲谱,可以吗?”
“好。”他坐下来,备好笔墨。
叶妩坐在古筝前,十指轻抚冰冷的琴弦,不敢下手。
虽然叶大小姐精通古琴、古筝、琵琶等乐器,可是,她还是有点心虚。
她看向林致远,但见他微微地笑,似在鼓励她,于是她深深地吸气、呼气,按照记忆中的曲子,十指抚动,清脆的旋律从青葱的指尖流泻而出。
乐声淙淙,宛如溪流击石,又似玉石相击,悦耳动听。
玉指翻飞,她越弹越顺,沉浸在曲子里,忘记了一切。
掌声惊醒了她,她才知道,一曲《青花瓷》已奏毕。
“我从未听过这么动听、优美的曲子,叶姑娘才艺卓绝,传言不虚。”林致远赞道,满目佩服。
“林公子见笑了。”她谦虚道。
照搬周董的《青花瓷》,变成了她自己的,这是不是很无耻?
可是,她无心照搬,只是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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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彻彻底底地与她融为一体
他笑道:“刚才只顾着欣赏乐曲,忘记了记录曲谱,劳烦叶姑娘再奏一遍。”
叶妩弹了两遍,他完整地记录下曲谱,问道:“这曲子叫什么?”
“《青花瓷》。”
“很特别的曲名。”
“用古筝来弹奏,较为单薄,我想加入其他乐器来伴奏,比如琵琶、月琴、鼓之类的,让曲子的节奏更强一些,让整个曲子更丰富一点,你可否帮我完善这支曲子?”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方面我不擅长。”
“你信得过我?”林致远轻笑如水,使得他面上的忧郁气质少了几分。
“当然,冷姨说你是金陵城第一琴师。沲”
他摇头失笑,“潇湘姐最喜欢把人捧上天,你记住一点,她的话,十句中只能信三句。”
叶妩抿唇一笑,坐下来,在一张纤薄的白纸上写下《青花瓷》的歌词。
每写一句,他就念出来,越念越惊奇:这是什么诗、什么词?太奇特了!
叶大小姐的才艺当真与众不同、出人意表。
她搁下狼毫,他拿起白纸,从头至尾朗诵一遍,然后问道:“这曲词别具一格,既有诗情,又有画意,融合得很巧妙,且朗朗上口,叶姑娘才艺,林某佩服。”
她但笑不语,他难掩兴奋之情,“不如我奏曲、你唱曲。邹”
她没有异议,在他奏响古筝的时候,唱起来。
二十一世纪的叶妩擅长歌舞,尤其是编舞,对各种风格的流行音乐也耳熟能详,脑子里装着很多歌曲;古代的叶大小姐精通各种乐器,强强结合,堪称完美。
叶大小姐的嗓音清丽纤细、柔美空灵,倒是适合唱这首歌,唱出了另一种风味。
一曲唱毕,林致远抚掌笑道:“好听!好听!如闻天籁,似听仙曲。”
“林公子过誉了。”叶妩淡淡一笑,“那就劳烦你帮我完善这曲子。”
“我一定不负你所望。”他忧郁的脸庞浮现微笑的时候,让人觉得阴天终于露出阳光了。
“合作愉快。”
他愕然,合作愉快?
有人进房,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身,但见冷潇湘笑瞇瞇地走来,“我找齐了十几个会跳舞的人,在楼下候着,现在去瞧瞧?”
叶妩对他点头微笑,然后一起下楼。
林致远回房编曲,叶妩看着院子里的十几个男女,听着冷潇湘的介绍。
十个男子来自于春意舞坊,六个女子是潇湘楼的舞伎,她说眼下只能找到这十六个,那些男子还是花银两从舞坊请来的。
叶妩让他们一个个地展示舞艺,看看他们的舞蹈功底。
柔软度都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她的要求。
“这几个可用吗?”冷潇湘按照她所说的去做,却难免在心中打了问号。
“暂时就用这十六个人。”叶妩看得出来,这些人对她的本事持怀疑态度,“下午就开始教他们跳舞,对了,舞蹈室準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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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抱她至龙榻
“差不多了,我吩咐下人手脚麻利一点。这栋小楼二楼很宽敞,铺上毡毯就可以用了。”
“对了,冷姨物色三个会唱歌的姑娘,三日后开始训练她们。沲”
“好好好。”冷潇湘笑得合不拢嘴,“你交代的事,我会一一办好,你无须费心。”
吃过午膳,叶妩靠在床头发呆。
灵魂穿到这里,那二十一世纪的肉体怎么样了?死了吗?贺峰是否已经知道她死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应该不会很伤心吧,他已经找到了真爱,已经和真爱订婚,眼里、心中只有那个女子,不会太难过的。
魂穿醒来后,和她巫山云雨的男子是谁呢?
她问过娘亲,安阳公主诬陷她和下人私通,娘亲说是屠夫老王。
那个神秘男子身板结实、壮硕,怎么可能是瘦骨嶙峋的老王邹?
虽然失去了第一次,甚至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但是她并不是很在意。
眼下最要紧的是赚一笔丰厚的银两,离开烟花之地。
有人推门进来。
叶妩睁开眼,看见娘亲走进来,便坐直了身子。
“娘亲,什么事?”
“我听潇湘说了你的事。”倩兮坐在床沿,略施粉黛的脸有些苍白,“挣银两固然是好事,可是,倘若到时候功败垂成,那不是……”
“娘亲,放心吧,做不到的事,我不会夸下海口的。”叶妩安抚道,“潇湘楼只是暂居之地,我们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
看着女儿自信的微笑、坚定的眸光,倩兮觉得,女儿变了。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不清楚吗?胆小懦弱,逆来顺受,很少辩解,即使是辩驳一句也说不全,只会双眸含泪,委屈,娇弱,可怜……就是这般软弱,才被欺负了十几年。
离开将军府的这几日,女儿性情大变,坚强勤劳,伶牙俐齿,神采飞扬,行事做人很有分寸。她总在想,女儿的性子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叶妩笑道:“娘亲,我要去忙了,改时再说。”
倩兮看着她快步离去,更摸不着头脑了。
凌无香和十六个男女已经在轻云楼二楼等候,叶妩扫视一圈,眼见部分人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屑,于是决定来个开场白,激励激励他们。
“大家好,我姓叶,名叫妩色,你们可以叫我叶姑娘。”她扬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有比较扎实的舞蹈功底,部分人也许会质疑我有什么本事教你们。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教你们的和你们以往跳过的舞很不一样,甚至超乎你们的想象,整个金陵城,甚至整个楚国,只有我一人有这种本事,别无他家。当然,接受我所教的舞,也许需要一个过程;练舞的过程也很辛苦,你们必须刻苦努力,勤加练习,甚至不眠不休也要把舞跳好。”
“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而你们将有什么回报?”她继续道,这些人的表情告诉她,对她的话,他们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做,达到我的要求,你们将得到丰厚的回报,不仅仅能过上比以前好的日子,还能出人头地,赢得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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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拽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空蕩蕩的大房里鸦雀无声,他们听明白了她的话,几个不屑的人正色以对。
叶妩再下一剂猛药,“我言尽于此,相信我的,留下;质疑我的,现在就可以走。”
他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走。
等了片刻,她重声道:“既然各位选择留下来,以后就要听从我的安排和命令,不许抗议,更不许喊累、喊辛苦。都记住了吗?”
十七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记住了。
接着,她展示了几个基本舞蹈动作,让他们现学现卖,以此摸底,看他们的领悟力和应变力阄。
然后,她从十个男子中挑了五个,和凌无香一起跳《青花瓷》,其余人将会跳另一支舞。
有趣的是,当他们看了她的舞蹈动作之后,不是瞪大双眼的吃惊模样,就是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样子,或者是看怪物似地看她。
如此,他们相信了她之前所说的:我教你们的和你们以往跳过的舞很不一样,甚至超乎你们的想象,整个金陵城,甚至整个楚国,只有我一人有这种本事,别无他家。
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要想一炮而红,必须拿得出手,因此,叶妩对他们的要求特别严格,要他们在十日之内学会这支舞。
凌无香和五个男子每日都刻苦地练舞,除了进膳、休息、睡觉,都在练哦。
两日后,他们学会了基本动作,开始试着连贯地跳。
第三日,叶妩教凌无香唱《青花瓷》,要她抽时间学唱这支曲子,届时一边弹奏一边唱曲。
第六日,叶妩和林致远再次合作,记录了《潇湘雨》的曲谱和歌词。
她决定,将胡彦斌的歌《潇湘雨》打造成潇湘楼的主题曲,因为曲风和歌词都相当合适,好像为潇湘楼量身打造。
接着,她为《潇湘雨》编了一支舞,挑了四个舞伎和五个男子,仍由凌无香领舞。
第七日,所有道具都备好了,只差舞衣,绸缎庄正在紧张地裁制。
第八日,她用叶大小姐精湛的画功画了一个轻淡如烟、纤薄如纸的女子,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背对着众人的年轻女子的绝代风华,广袂和青丝仿佛随风飘拂,神秘而淡然。接着,她在一张巨大的纸上写了几句字足够大的宣传语:最震撼的歌舞!最神秘的女子!绝对美妙的飨宴!绝对精彩的体验!
然后,她吩咐人将画和字装裱在一块巨大的红绸上,再写上一句:三月二十六日,潇湘楼期待您的光临。最后,将这块红绸挂在潇湘楼的外墻上,以此宣传。
第九日,冷潇湘看过他们排练,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心窝,希望那一日快快到来。因为,为了搭建舞台,潇湘楼已经关门好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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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同床共枕
其实,她听见了,虽然声音很低、很闷、感觉很遥远,但还是听见了,右耳的耳力恢复了。
然而,她装作听不见,毫无反应。
楚明锋紧张得好似自己犯病,“妩儿,听见朕说话了吗?”
她愣愣地看他们,没有作任何回应,不露破绽。
“怎么会这样?”他质问徐太医,“你不是说你的药方一定行?湄”
“微臣有九成把握,纵然右耳的耳力不能全部恢复,也不会全然听不见。”徐太医百思不得其解,“微臣想想哪里不妥。”
“快想。”
楚明锋坐在床沿,忧虑攻心,顿感无力谯。
难道真要送她出宫到别馆静养吗?
徐太医笃定道:“陛下,微臣这张方子绝无不妥,或许一剂药还不能见效,连服三日再看结果。”
楚明锋没有异议。
如此,叶妩连续喝药三日,右耳已能听见声音,只是左耳永远地聋了。
她继续装聋,徐太医愁眉不展,楚明锋内心痛苦,眉头从未舒展过。
这日,金钗、银簪陪她去御花园散步。
她流连了半个时辰,行至听风阁,便走上那三层高的精致小阁。
听雨台是听雨的妙处,听风阁是听风的最佳之地。台阶共有二百零八级,直通高阁。那高高的亭阁,飞檐翘起如羽翅,仿若展翅欲飞的大鸟。琉璃瓦反射着斑斓的阳光,从下往上望去,亭阁金光熠熠,仿若金阁。而四角飞檐皆悬一串铜铃,只要起风,方圆数里之内,便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铃声,叮叮……叮叮……
站在亭阁上,视野开阔,四周空旷,八面来风,整个皇宫一览无遗。那绵延的殿宇井然有序地坐落在各个角落,那朱红的宫墻一道又一道、组成了一个个院落,那笔直的宫道南北纵横、通向各个宫室……横看竖看,皇宫都是一座雕梁画栋、奢华锦绣的牢笼。
在听风阁,可以听到细声慢语的风声,也可以听到舒缓如歌谣的风声,还可以听到呼号如鬼哭的风声,更可以听到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的风声,各种各样的风声都可以听到。
叶妩望着广阔无垠的苍穹,望向天高任鸟飞的宫外,真希望自己是一只大鸟,飞出皇宫,再也不要回来。
“银簪,皇贵妃服药的时辰到了吧。”金钗道。
“嗯,到了。”银簪道。
恰时,叶妩看见,那人在听风阁下面走着,步履匆匆,应该是前往御花园。
楚明锋。
她心中一定,把心一横,转过身,指向前方,金钗、银簪不明所以,转身看去。她抓紧良机,上前两步,纵身一跃。
金钗、银簪听见异响,转回身,捂嘴尖叫——皇贵妃竟然跳下去了!
飞落的那一刻,心脏受到压迫,很难受,叶妩心想,如果就此摔死,也罢。
那种急速下降的滋味很不好受,无凭无依,好似无根的蒲公英,随风飘逝,轻如鸿毛。
楚明锋快步走着,陡然望见半空有人坠下,心下一震。当看清那人的时候,他魂飞魄散,箭步奔向墻高,脚踏墻壁,身子飞起,以绝妙的轻功跃起,伸臂抱住她。
宋云目瞪口呆,望着陛下飞身跃起、接住皇贵妃、再缓缓飘落。
眨眼之间,这一连串的变数让人的心忽上忽下。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怕一生仅见一次。
这降落的过程,仅仅是短暂的一瞬,对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人来说,却漫长如一载。
双足着地,楚明锋的心还未落回心窝,紧紧抱着她,气喘不定。她亦惊惧得面色发白,心怦怦地跳,久久无法平静。
那种在空中两人相依相靠的感觉,很奇妙,也很微妙。
宋云心想,假若陛下没有武艺、没有这绝顶的轻功,只怕皇贵妃便摔死了。皇贵妃轻生的念头始终未曾消失,可怎么好?
楚明锋紧抱着她,害怕一松手她便会再次从天而降,这种惊吓太骇人、太惊魂,绝不能有第二次。
她亦庆幸,他及时看见、及时接住自己,否则,这次冒险便命丧楚国皇宫。
这夜,楚明锋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割脉,跳湖,今日从听风阁飞跃而下。三次了,必定还有第四次。妩儿的求死之心,强烈得可怕。他无法再承受第四次,无法再承受那种魂飞魄散的幻灭,无法再承受身心撕裂的痛楚。
她痛,他更痛。
那么,他应该放她出宫,如沈昭所说,她在别馆静养,有益无害。
他侧过身,略略支起身子,看着她。昏暗中,她好像睡得很沉,鼻息声若有若无,眉心平展,再无痛楚。
只有熟睡的时候,她才好受一些,那些痛楚暂时远离了她。
强留她在身边,只会让她一日日地憔悴、一次次地寻死,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不,他要的是一个身心完整、开心快乐的叶妩。
那么,就应该让她好受一些。
暗寂的夜,响起一声长叹。
楚明锋下了决定,闭眼睡觉。
叶妩如愿以偿,次日上午,宋云、金钗护送她出宫,前往温泉别馆。
终于离开皇宫,终于从那个牢笼脱身,她压抑着欢呼雀跃的沖动。虽然并没有脱离楚明锋的掌控,可是,相对而言,别馆到底是宫外。
阿紫、小月见她回来,欣喜若狂地迎上来,却见她只笑不语,笑容凝固在脸上。
宋云对她们道:“从今往后,金钗姑娘近身服侍二夫人,你们听从金钗姑娘的吩咐,不许造次,明白吗?”
虽说她们是别馆的“老人”,却也只能听命行事。
叶妩回头看一眼她们,便步入寝房。
阿紫、小月,等我“恢复”了听力,再与你们叙旧吧。
回到别馆,好像回到家,身心放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最惬意的是,再也不必时刻看见那个暴君,眼不见为凈,感觉太好了。
第一夜,她美美地睡了一觉,做梦都在笑。
徐太医準备了三日的药材让她带回别馆,因此,她又吃了三日汤药,便自称听见了声音。
听闻好消息,楚明锋、徐太医匆匆赶来,沈昭也来了。
徐太医把脉后,笑呵呵道:“恭喜陛下,恭喜皇贵妃,皇贵妃的右耳耳力已恢复。”
“妩儿。”楚明锋欣喜得忘乎所以,握住她的手,面上绽放欣慰的微笑,“太好了。”
“徐大人,左耳的伤势没有法子了吗?”沈昭虽也高兴,却提出这个遗憾。
“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徐太医笑道,“倘若有神医治好皇贵妃的左耳,我就拜他为师。”
叶妩神色淡淡,唇角的笑意微乎其微。
徐太医察看了她左手手腕的伤口,道:“左手腕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出几日便能痊愈。”
楚明锋笑得灿烂,“妩儿,今日朕陪你用晚膳,可好?”
她的面色更为冷淡,唇角的笑意消失无蹤,他忽然意识到她还抗拒自己,面色讪讪。
沈昭适时道:“陛下,不如臣陪陛下小酌几杯,如何?”
楚明锋不置可否,徐太医拉了拉沈昭的衣袖,示意他出去。
寝房只剩下二人,叶妩的心慢慢收紧,紧张起来。
“妩儿,朕高兴得忘形了。”楚明锋自嘲地笑,“我们好好谈谈,可好?”
“陛下想说什么?”她淡漠道,即使她说不愿谈,他也不会离开。
“朕知道,朕做错了事,把你伤成这样。”他轻握她的臂膀,语声诚恳,饱含悲痛,“朕不该打你,纵然你所说的滑胎真相是真的;朕不该贬你去杂役处,纵然朕想引蛇出洞、抓住那贱人……总之,朕错了,朕不求你原谅,但朕希望,你不要拒朕于千里之外。”
“陛下不是知道,我对陛下只有恨吗?”她冰冷地反问。
“朕知道,朕应该怎么做,你心中的恨才会少一点?”
“陛下真要我说?”
楚明锋颔首。
叶妩缓缓道:“陛下放手,放我自由,我就不再恨陛下。”
虽然早已猜到她会这么说,但是他还是问了。
只要他放了她,她自然就不会再恨他。
然而,这便是要他割舍心中所爱,成全她,成全她的不恨。
他的心头萦绕着难以言表的苦涩,“除此之外,朕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绝然道:“我也说一句,除此之外!”
他松了手,凝视她,目光沉沉。
叶妩亦看他,不甘示弱,绝不妥协。
对视良久,楚明锋道:“朕还有政事和沈昭谈谈,你先歇着罢。”
话毕,快步离开寝房,仿佛不想再多待片刻。
这日黄昏,金钗陪叶妩来到膳厅,楚明锋和沈昭已经坐在膳桌前。
膳桌正中放着一口小锅,热气腾腾,四周摆满了各种生冷的荤素菜色。
今日的晚膳是吃火锅?
金钗扶她坐在楚明锋身侧,他笑道:“朕想起去岁冬日与妩儿一起吃火锅的情形,风味独特,意犹未尽,因此便吩咐宋云备了火锅和各种食材。沈昭,你定要多吃一些。”
“先前陛下还故意隐瞒,原来这种吃法叫做火锅,且是皇贵妃教陛下的。”沈昭温和一笑。
“朕对火锅的风味念念不忘,不过年后诸事繁杂,如今尘埃落定,总算有了閑情回味那独特的味道。”楚明锋语声含笑,好像话中有话,瞥眼示意站在一旁的宋云揭开锅盖。
“陛下如此念念不忘,这火锅必定与众不同。”沈昭斟了两杯酒,又斟了一杯热茶给她。
这对君臣一唱一和,是唱的哪出呢?
叶妩冷冷不语,想来让楚明锋最怀念的是那晚她的态度吧。
宋云将各种肉片、生冷的菜放入热气滚滚的锅里,盖上锅盖。
见她面有冷色,沈昭不担心热脸贴冷板凳,问:“如此吃法,皇贵妃从何处学来的?”
“我曾看过一些介绍西域国家风土人情的书,其中一本书介绍了火锅,便学了来。”
“臣亦看过不少有关西域国家的书,不知皇贵妃可还记得是哪本书?”他追问。
“几年前看的了,不记得了。”叶妩淡漠道。
沈昭淡淡一笑,随即和楚明锋说起家国大事,不过都是各地的奏报。
宋云揭开锅盖,为陛下夹菜。她百无聊赖,不如自己动手,拿了另一支汤勺捞起肉片和菜放在小碗中,旁若无人地吃。
楚明锋和沈昭对视一眼,便也开始吃。
接着,他们提起松江府、杭州府和苏州府的奏报。自元月初十以后,三府接连发生了轰动全城的命案,共有三起,六个死者。命案发生的地点皆是青楼,死者无一例外是青楼艳极一时的妓女和嫖客,被杀的三个嫖客皆为朝廷命官。这三起命案最骇人的是,死者全身并无伤痕,掉在半空中,全身赤*裸,似是自缢身亡,桌上皆有一张泛着冰冷银光的鬼面具和一朵风干的蔷薇,因此,民间戏称这三宗命案为“鬼面蔷薇”。杀人兇徒聪明绝顶,未曾留下蛛丝马迹,因此,三府的捕快和知府尚未找到破案的线索。
“陛下,松江府、杭州府和苏州府均未找到关键的破案线索。虽然命案发生在烟花之地,但其中三个死者皆为朝廷命官,如今朝野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民间谣言四起。”沈昭忧心道。
“人心惶惶。”楚明锋冷哼,“若不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便不会死得那么难堪。”
“臣已查过,三个朝廷命官,一为知县,一为神捕,一为回乡探亲的礼部郎中。此三人为官清廉,并无做过贪赃枉法之事,只是这三人皆有几个妾侍,还时常去秦楼楚馆寻欢。”
“朕再给三府知府一段时日,如若他们还抓不到兇徒,便由你接手。”
沈昭温润地笑,点点头。
楚明锋饮尽杯中酒,“对了,你追查偷书之人已有一月余,可有眉目?”
叶妩心神一紧,偷书之人?沈昭追查的偷书之人是金公子吗?
沈昭回道:“虽然陛下有意让偷书之人出入藏书阁如入无人之境,不过,偷书之人轻功了得、武艺不凡,否则,出入皇宫早已被侍卫发现。臣以为,此人偷《神兵谱》,必有不可告人的谋算。”
叶妩不禁心想,他们为什么当着她的面提起《神兵谱》?不避忌她吗?
“此人胆大包天,不是秦国人,便是魏国人。”楚明锋冷笑,“自朕登基,秦国、魏国便觊觎《神兵谱》,多次派人来偷书。朕早已洞悉他们的伎俩,想偷《神兵谱》,还要看朕许不许!”
“此人偷去的是假的《神兵谱》,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臣以为,他会回来。”
“朕倒想会会他!”楚明锋目露寒芒,“他有胆子回来,朕就让他无命离开!”
叶妩不明白,他们知道自己与偷书贼串通,对偷书贼必定有所了解,为什么他们不问自己?
其实,她早已想到,金公子早晚会发现那本《神兵谱》是假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金陵城了。还有,金公子有没有生气?会不会再找自己为他办事?
她希望,不要再见到金公子。
伤好之前,叶妩不想出门,整日待在别馆。
倩兮听闻女儿已回别馆,连忙来看她,问了很多事,要她保重身子。
三日后,楚明锋再次驾临别馆。
晚膳之后,他没有回宫的意思,她知道,他打定主意在别馆过夜。
宋云把一叠奏折搬进寝房,放在外间的桌上,楚明锋坐下来,对她道:“朕先看看奏折。”
她错愕,他竟然把奏折搬到别馆来看!
时辰还早,也睡不着,她取了一本书,坐在桌前挑灯夜读。
寝房里共有三人,却寂静无声,只有她翻书页的声音。看了一会儿,她转头望去,宋云站在书案旁伺候着,楚明锋专注地看奏折,头微低着,眉头轻锁,龙目迸出精锐的芒色。
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批阅奏折,他专心致志,那紧敛的脸膛映着昏红的烛影,一如雕像,俊毅完美,鬼斧神工;那内敛的霸气隐隐从他的身上透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他好像感觉到她正在看他,倏然抬头,目光射来,她连忙转过头,心慌慌的,好像做了坏事。
“宋云,这三起兇案,你有何想法?”楚明锋靠在椅背上,閑散地问。
“奴才怎有想法?奴才的想法就是伺候好陛下,不让陛下挑剔、责骂。”宋云牵唇一笑。
“这三起兇案,六名死者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有一个银白鬼面具和一朵风干的蔷薇,显而易见,兇徒是同一人,这是连环兇杀案。”楚明锋眉头微蹙,“杀人兇徒着实厉害,根据三府知府的奏报,朕没有看出疑点。”
“疑点要到兇案现场去找,陛下坐在御书房,单凭官员的奏报当然看不出疑点了。”叶妩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他起身走来,蹙起的眉头平展了些,“妩儿有何想法,不如提点、提点朕?”
她亦站起身,莞尔道:“连环兇杀案最重要的是兇徒杀人的动机,也就是说,兇徒为什么杀人?为什么专杀妓女和朝廷命官?为什么每次都留下一张鬼面具和一朵风干的蔷薇花?推测出杀人动机,再去寻找线索,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其实,她怎会破案?不过,贺峰拍过一部破案时装剧,她每天都跟着他,对他的台词耳熟能详,自然知道一点破案的关键之处。那部破案剧恰巧也有连环兇杀案,她便掰了一点东西。
“杀人动机?”楚明锋对这个词半知半解,却也没有多问,“兇徒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陛下想想,兇徒是怎么进入房中杀人的?又是如何杀人的?为什么死者身上没有伤痕?是被吊死的,还是其他死法?为什么兇徒杀了人还要让死者全身赤*裸、挂在半空?”她侃侃而谈,美眸明亮,面上闪着熠熠的辉彩。
“妩儿所言有理,这些都是破案的关键。”他被她的神采迷住了,目露赞赏,“兇徒脱光死者的衣袍,让所有人都看见死者不堪的面目,为什么?”
“也许兇徒想让所有人亲眼目睹妓女和朝廷命官***、无耻的样子。”她猜测道,“也许兇徒非常憎恨妓女和嫖客,不然,兇徒就不会连续杀了三个妓女、三个嫖客。”
楚明锋颔首,“言之有理。”
宋云欣慰地看着他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案情,就像一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假如陛下和皇贵妃一直这样相安无事,那就太好了。
叶妩道:“还有一点很重要,仵作要查验清楚死者是怎么死的,是吊死的,还是中毒身亡,这是破案的关键之一。”
楚明锋越听越惊奇,为什么她懂这么多?她精通歌舞倒也罢了,可是她竟然对刑狱、破案如数家珍。她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才干,是他不知道的?
他深爱的女子,才华横溢,才干不让须眉,深不可测,总会让他惊奇、赞赏。
“听妩儿这么说,朕倒有了亲自查案的兴致。”
“陛下,连环兇杀案的兇徒一日未抓到,便有可能再度犯案。因此,让各府官衙发出公文,警示各青楼警戒。”她看见了他眼中的热意,顿时觉得不妙。
“皇贵妃当真厉害,连这点都想到了。”宋云竖起大拇指,笑道,“未雨绸缪。”
“杭州府,松江府,苏州府,倘若兇徒再度犯案,会在何处犯案?镇江府?京城?”楚明锋的眉峰微微竖起。
“也许是常州府,也许是镇江府,不好说。”
宋云提醒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楚明锋从案情中回神,叶妩亦惊醒,恢复了冷淡的面色。
从她的神色就可看出,她不愿与他同床共枕。
静默半晌,他沉朗道:“朕到隔壁厢房就寝,你歇着吧。”
她一动不动,见他离去,揪紧的心慢慢松开。
突然,那种熟悉而久违的痒从神经末梢窜起,顷刻间蔓延开来,遍布在四肢百骸。她无力支撑,靠在桌沿,咬唇忍着。
宋云正要关门,见她如此,大吃一惊,“陛下,皇贵妃……”
楚明锋箭步奔来,揽住她,“妩儿,怎么了?何处不适?”
她抖得厉害,好似非常难受,短短一瞬间,面色便苍白如纸,怎么会这样?他叫道:“宋云,速速去传徐太医。”
“没……我没事……”她痒得厉害,想用手去抓,极力忍着,“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就没事了……陛下去歇着……”
“这时候还说这样的话?”他气急败坏,将她抱到床上。
每一寸肌肤都痒得要死,那种挠人、难耐的痒鉆进五脏六腑,紧接着,万只虫子张开小口咬她,四肢百骸都痛,就连血液也是痛的……她蜷缩成一团,牙关打颤,嘴唇发颤,眸光亦颤抖得厉害,额头渗出汗珠,饱受折磨……
他见她这般痛苦,却束手无策,恨自己不懂医术,恨自己无法代她受苦,恨得快要抓狂,怎么办?
“再忍一忍,徐太医很快就来了。”楚明锋能说的只有这句话了。
“陛下快走……快走啊……”叶妩嘶哑地吼,语声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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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欢愉的潮水
因为,这是情毒发作。接下来便是焦渴的需求,眼下唯一的解药就是他,但是她不想……该死的金公子,竟然骗她!言而无信!卑鄙无耻!
他怎会在这节骨眼丢下她?他问:“妩儿,你体内是不是有其他剧毒?”
叶妩选择了摇头,推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
恰时,体内燃起一把熊熊的烈火,烤干了她的身子,让她的身子极度焦渴,充满了高涨的……她抱紧自己,往后退,却目露祈求……他伸臂抓她,满目忧切与疼惜,她声嘶力竭地喊:“不要过来……不要……陛下快走啊……”
汗珠染湿了她的鬓发,使得她越发娇弱可怜,让人无法不痛惜汊。
楚明锋脱靴上床,想把她搂在怀中,陪她一起挨着。
可是,刚一碰到她,她就迅速窜过来,双眸泛着盈盈的泪光,苦苦哀求:“好难受……救我……”
“朕知道……朕陪着你……”他安慰的话显得虚弱无力,“再忍一阵就好了……朕”
“不……陛下快走……走啊……”她赶他走,双手却捧着他的脸,言行不一。
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
楚明锋大感诧异,她中了什么毒?为什么会让她性情大变?
叶妩的小脸被汗水打湿,眼眸染了鲜红的血丝,手臂剧烈地颤抖……情毒太厉害了,比任何一种媚药厉害百倍,把她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她受不了、忍不住了,凑上去,解他的外袍,吻他的唇,急促而激烈。
楚明锋愣住,没想到她会主动吻自己,“妩儿,你心甘情愿的,是不是?”
她哪里能回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吻他,脱他的衣袍……
然而,她的举止让他确定,她心甘情愿。
他火速脱光她和自己的衣物,抱紧她,一边揉她的雪乳,一边疯狂地吻她,失去了克制。
好些日子未曾碰她,他一日日地克制着对她的想念,想等她的心情好一些再说。刚才,她突然的疯狂让他受宠若惊,他再也不必控制被深深压抑在深处的欲念。
她的主动,他的狂野,二人好似,噼噼啪啪,分外火爆。
楚明锋知道,她的“心甘情愿”许是因为刚才的痛楚,可是,这时候他不愿多想,专注于欢爱……他将灼热抵在入口,想让她的身子準备充分,她却不安地扭动,喃喃地叫着:“陛下……陛下……”
她的热情,让他疯了。于是,他不再顾忌,猛地挺进,瞬间充满了她。
顷刻间,可怕的空虚得到了充实,叶妩低声吟哦,焦灼感得到了缓解,四肢百骸不再紧绷,紧蹙的蛾眉亦略略舒展。
那猛烈的抽刺带给她无以言表的快感,她还觉得不满足,翘起玉腿盘在他腰间,抬起头,吻他的脖颈、肩膀,用力地啃吻,好似想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楚明锋还没见识过她这般模样,虽然疑团越来越大,却慢慢加大腰间的动作与力度。
无论他要求什么,她都非常地配合;他稍稍动她的身子,她便利索地改变姿势……她坐在他身上,双臂向后、撑在他的腿上,身子微微仰起,一上一下地摆动,那两团柔软的雪球便美妙地颤动着,惹得他伸手去揉捏……
他凝视她,很喜欢她这般疯狂的模样,却不得不寻思她性情大变是何原因。
她双目微闭,似在享受这愉悦的欢爱,完全没有羞窘的神色……片刻后,她趴在他身上,依旧水乳交融,她轻轻地动着,虽然力度很小,然而,如此体位,把他夹得很紧,是别样的……
忽然,叶妩一动不动,愉悦的潮水漫过四肢百骸,漫过心田,好似解脱了一般,浑身舒坦。
楚明锋感觉到她的潮水了,直起身,抱起她,将她压在身下,生猛地沖刺。
床榻凌乱不堪,锦衾堆在一角,衣袍散落在床上、地上;那剧烈摇晃的纱帐,似在控诉这对男女的床笫之欢太激烈了。
他们不觉得冷气的侵袭,身子着火一般,浑身炙热,赤身相拥,四肢交缠。
快感在那交合的部位爆发,巨大的愉悦在体内流窜,他们急促地喘气,交颈相拥。
叶妩再一次感受到潮水般的快感,那情毒带来的焦渴好像远离了,不再缠着她。她四肢虚软,摊死在床上,任凭他摆弄。
楚明锋抱她躺好,盖好锦衾,静静地看她。
她睡着了,染湿的鬓发贴在脸颊,双腮的胭脂红撩人心怀,惹得他禁不住俯首吻她。
他们之间,这是最美妙、最缠绵、最狂野、最火爆的一次,令人回味无穷。
这时,沉寂的夜响起叩门声,是宋云的声音:“陛下,徐太医已至。”
楚明锋不着片缕,她也是,睡得很沉。犹豫再三,他还是叫宋云先进来,以免明日一早再把脉就过了最佳时机。
宋云关上门,低着头,遵从陛下的吩咐,收拾了散乱的衣物,脸不红心不跳,因为这不是第一次看见如斯场景。
徐太医进来时,见陛下靠坐在床榻外侧,盖着锦衾,仅仅披着外袍,结实的胸肌裸露在外,春光外泄,顿时明白了刚刚寝房里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一低,脸红了。
行礼后,他站在床前,等候陛下发话。
楚明锋不想麻烦,没有为叶妩穿衣,拿出她的手臂,让她的手搁在自己胸前,就这么将就着让徐太医把脉。
徐太医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略略倾身,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集中精神听脉。
好一会儿,他站起身,“陛下可否描述一下方才皇贵妃发作时是何模样?”
楚明锋简略地说了当时的情形,“妩儿可是中了剧毒?”
“皇贵妃又痒又痛,然后性情大变……”徐太医顿住,好似不好意思说下去,“据微臣把脉,皇贵妃如此癥状,的确是身中剧毒。”
“什么剧毒?”楚明锋骇然。
“此种剧毒非一般剧毒可比,起初是痒痛难当,好像有万只虫子在咬,接着便会性情大变,好比皇贵妃这样,全身焦渴,比媚药厉害百倍。此种剧毒产于西南一带,是情蛊,也叫情毒。”
“情蛊?情毒?可有解药?”
“情毒的厉害之处在于,虽有解药,却要以下毒之人的活血作为汤水送解药入腹。”
楚明锋震惊,心房骤紧,妩儿怎么会中了这种厉害的情毒?
徐太医又道:“情毒的制毒方子有十余种,一般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药。”
楚明锋心惊胆战地问:“你可有法子解毒?”
徐太医摇头,“微臣有心无力。”
楚明锋挥挥手,徐太医走了两步,转回身道:“陛下,微臣想起,中了情毒,发作两次,可与男子交合来解毒,第三次便无用。”
竟有这样的事!
楚明锋的剑眉几乎倒竖,直插九霄。
“陛下,微臣对情毒倒有了兴致,明日去太医院翻翻医书,看看有无相关的记载。”徐太医又道,“若有进展,微臣及时向陛下稟奏。”
“有劳徐爱卿。”楚明锋点头,“时辰不早了,徐爱卿便在别馆将就一宿吧。宋云,为徐爱卿备一间厢房。”
“奴才这就去。”宋云领命而去。
楚明锋看着熟睡的叶妩,轻轻摩挲她嫩滑的手臂,眼中的忧愁直抵心房。
她如何中了情毒?
金钗奉旨服侍叶妩,不敢稍有差池,因此,她外出,金钗也跟着。
这日,叶妩去潇湘楼,因为,也许金公子早在寒梅厅等她。
她的到来,引起轰动。冷潇湘终于盼来了她,拉着她求她再教几支歌舞,不然潇湘楼在金陵城快无立足之地了,说以前那些歌舞虽好,但客人总会看腻的。
她答应了,说今晚就编新舞。
后苑花团锦簇,桃花、海棠的枝桠上绽放了娇艳的花朵,与身段窈窕的舞伎、莺莺燕燕相映成趣。林致远与叶妩站在桃花树前说话,金钗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许久未见,你又清减了。”他一如以往,清逸如斯,眉宇间的忧郁令人心疼。
“很快就会补回来的,放心吧。”她淡淡一笑。
“有一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关于我的?”
林致远颔首,眉眼凝刻着一道浅痕,“前些日子,市井街坊流传着一个关于你的传言。”
叶妩猜到了,万寿节那晚,一支钢管舞令满朝文武变色,也令她的之名传遍了京城与楚国,市井传言无非就是这些。她轻笑,“洗耳恭听。”
他语声清润,“我听闻,你在万寿节跳了一支舞,比之前的舞还要勾魂夺魄,可谓……,是真的吗?”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静静地听。
“你不慎跌伤,陛下赏赐,让你在太医院就医。”他继续道,语气好似很不愿相信如此传言,“传言道,你身为右相二夫人,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以之舞勾引陛下,不知廉耻,是楚国第一淫娃蕩妇。”
“你相信?”
“这些传言,许是朝中文武泄露的,许是宫人传出宫外的,如今已是街知巷闻。”林致远不答,语气静缓,“整个金陵城都在说,你勾住了陛下的魂,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虽然陛下没有册封你,但留你在宫中,可见陛下对的宠爱。”
“还有什么传言?”叶妩早已料到有如此传言,并不觉得可笑、可悲。
“有些好事者说,虽然你住在沈氏别馆,右相大人很少去别馆,却时常有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别馆侧门。那些人言之凿凿,陛下隔三差五地出宫,与你在别馆幽会。”
她知道,她和楚明锋的关系保密不了多久,早晚会曝光。万寿节那晚,她御前献舞,那的舞势必让她成为朝野口中的淫娃蕩妇,可是她不在乎,只要能脱离他的掌控,毁了清誉又有何要紧?
眼下全城谣言四起,她最想见到的是,她与陛下的“私情”曝光。一个恬不知耻的淫娃蕩妇,一个强占臣妻的昏庸帝王,在民众的口诛笔伐中,他如何维持这段“私情”?如何应对?
她等着那一日。
叶妩问:“如果我说真有这回事,你是否觉得我是淫娃蕩妇?”
林致远定定地看她,“在我心目中,你不是。”
她顿感欣慰,“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得你此言,我死而无憾。”他清和一笑,“如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
“我不知道怎么说。”她语声轻缓,却浸透了无以言表的悲凉,“我只是沈昭名义上的二夫人,实际上,我是陛下的人。”
他惊骇,清眸微睁,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她没有看见,目光落在灼灼灿灿的桃花上。
她竟有如此遭遇!
陛下待她好吗?
林致远想问陛下待她好不好,却终究没有问出口,“你心甘情愿当陛下的妃嫔?陛下为何不册封你?为何不接你进宫?”
叶妩摇头,那开得灿烂的桃花红得刺眼,“心不甘、情不愿,可是,我逃不掉。”
他看着她,眼中的痛惜越发浓了。
如若可以,他愿助她一臂之力,助她逃离金陵、远离楚国、脱离楚明锋的魔爪。
半晌,她收回目光,问道:“近来杭州府、松江府和苏州府发生了连环兇杀命案,你可曾听闻?”
“官府已发公文,要我们自己注意、警戒。”林致远淡淡道,“冷姨不信这骇人的命案会发生在我们潇湘楼,不当一回事。”
“我感觉,杀人兇徒已经不是常人。”她原本想说“正常人”,及时改了,“兇徒还会再杀人。”
“朝廷很重视这三起兇杀案吗?”
她点点头,“这兇徒聪明绝顶,据说从未留下蛛丝马迹。”
林致远的面色浮现少许凝重,“如此看来,的确可怕。”
叶妩嘱咐他,这些日子务必加强巡查,注意陌生人的出入。
冷潇湘说,红梅厅中有一个客人在等她。叶妩便去了,金钗紧紧跟随。
金公子必会见她,但是,难道他不怕金钗看见吗?
叶妩没有支开金钗,也知道支不开。推开门,房中无人,只有一壶热茶。
奇怪,金公子不是要见她吗?怎么不在?
忽然,她听见身后有闷闷的声响,转过身,看见金钗软倒在地上。她推金钗两下,叫了两声,金钗紧闭双眼,毫无反应,显然昏厥了。
第61章吸吮,啃咬……
叶妩不语,淡淡地凝视他。
金钗果然把她的一举一动向他稟报,他担心她再次逃跑,便让金钗无时无刻地监视她。
他面无表情,又问:“之后你在潇湘楼红梅厅见了什么人?”
“陛下当我是什么?玩物吗?”她心潮起伏,咄咄逼人地说道,“我和林大哥聊得开心,不可以吗?有人重金请我教歌舞,不可以吗?你让金钗盯着我,不如拿一把锁锁住我,把我囚在寝房,哪里也不能去!”
“你竟然把朕想得这般不堪!”楚明锋压抑着怒火汊。
“陛下的所作所为从来都很不堪!”她的怒火直线上升,话一出口才知道又口不择言了。
他的眼眸微微一缩,忍了又忍,才压下那股怒气;接着,他衣袍也不脱,就这么跳进池中。她在他下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立即逃跑。
可是,水中难行,只是走了三步,她就被他捉住朕。
他搂着她,收紧铁臂,只是抱着她。
叶妩不再挣扎,弄不明白他的心思,却也担心他突袭,毕竟身上不着片缕。
楚明锋低语:“朕让金钗跟着你,只是不想你不告而别,朕没有别的意思……”
她不信,“喘不过气了,放开我……”
他松开她,深黑的眼眸流散出熠熠的光,“徐太医说你中了情毒,你可知道?”
她惊愕地呆住,徐太医竟然这般厉害!竟然从脉象中诊出她中了情毒!既然楚明锋已经知道,那要不要承认?如若承认,那就要提到金公子。
“谁给你下的情毒?告诉朕,朕逼他交出解药!”他寒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是天青帮大当家。”叶妩只能这么胡诌,不能供出金公子,还要靠他相助、离开金陵,摆脱暴君的魔爪。
“天青帮!”他攥紧拳头,眼眸瞪圆。
“二当家被抓,大当家知道大势已去,便给我下毒,以此泄恨。”
楚明锋心中的疼惜从眼眸流露出来,“朕让徐太医翻翻医书,兴许能为你解了情毒。”
终究是自己连累她吃了这么多苦。
她拂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陛下怎么这时候出宫?”
他脱了湿漉漉的衣袍,随手扔在池岸,“看了一整日的奏折,心烦气躁,便出宫走走。妩儿,你所料不差,今早常州府奏报,一家青楼又发生命案,一样的杀人手法,一样的鬼面具和蔷薇。”
她不由得感叹,“这杀人兇徒太兇悍了!近来风声这么紧,各州府的捕快都在追捕兇徒,兇徒竟然还犯案!”
楚明锋寻思道:“兇徒会不会在镇江府犯案?”
“陛下想让沈昭接手这四起命案吗?”
“朕正有此打算,明日就让沈昭去常州一趟,去发生命案的那家青楼看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一紧,“这阵子你不要去潇湘楼。”
“兇徒杀的是妓女和朝廷命官,不会有事的。”叶妩不想受他限制,虽然未必会去潇湘楼。
忽然静下来,她的心七上八下,见他陷入了沉思,才稍稍放心。
赤身相对,一同沐浴,像是相伴多年的结发夫妻。她与他之间,很少有这般平静、和谐的时刻。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奇妙。
静默半晌,楚明锋行至她面前,嘴角含笑,以暧昧的语气道:“妩儿,那晚你情毒发作,那般对朕,朕欣喜万分。”
不知是泡久了,还是想起那晚的火爆情形,她心跳加速,手心和脸颊发热,双腿发软,“我先上去了。”
他目送她离开,欣赏她如冰如玉的肩背、胴体,眼眸炽热。
片刻后,那深潭似的眼眸渐渐熄了火。
次日午后,叶妩去潇湘楼教舞。
教完所有的舞蹈动作,她去找林致远,他要弹奏乐曲给她听,听听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行至半途,金钗腹痛,去了茅房,她慢慢走着,经过桃花厅的时候,忽然觉得怪怪的……那扇窗没有关牢,留了一条缝,她好像看见了房中骇人的一幕。
照例,午后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熟客来找相熟的姑娘听曲、饮酒,因此,这条廊道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犹豫再三,强忍惧怕,她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幕,定住了她的双脚,冻住了她的心,她几乎喘不过气。
宽敞的桃花厅,房梁上垂下两条白绫,分别悬挂着一男一女,赤身,令人不敢直视。
男的是嫖客,女的是潇湘楼继凌无香之后的花魁玉秀。
两个人被吊在半空,太吓人了!
那杀人兇徒竟然在潇湘楼犯案!
过了片刻,她的心跳才恢复正常。她看向圆桌,桌上有酒有菜,显然,两名死者生前正在饮酒。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泛着银光的鬼面具和一朵风干的蔷薇。
她取下发髻上的银簪,在酒壶里试毒。银簪变黑,酒水有毒。她又拿起鬼面具和蔷薇,仔细地看着。突然,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叶妩本能地放下鬼面具和蔷薇,由于惊慌过度,她没放好,蔷薇掉在地上,她只得捡起来。
起身的时候,她看见,门口站着好多人,正中那人便是冷潇湘。
“冷姨,我比你早到一步。”她的心几乎跳出来,这会不会水洗不清了?
“你怎么在这里?”冷潇湘站在门口,看一眼掉在半空中的两人,吓得面色惨白。
“我从这里经过,从窗缝看见房里有古怪,就进来看看,就看到这一幕了。”
“快去报官。”冷潇湘吩咐伙计把死者放下来。
“不可!”叶妩阻止,以有限的破案知识解释道,“这个厢房是兇案现场,要保持命案发生时的样子,等官府和仵作来了再作处置。”
冷潇湘没说什么,吩咐下人守在门口,然后就走了,其他人都害怕得很,做鸟兽散。
叶妩也走了,省得被人怀疑。
官府来的时候,她正想回别馆,金陵府知府何大人亲自来问话,她如实回答。
何大人不卑不亢地说道:“沈夫人,本府知道你是沈大人的二夫人,不过潇湘楼不少人看见你一个人待在兇案之地,手拿蔷薇。本府相信沈夫人是清白的,不过依照大楚律例,沈夫人有杀人嫌疑,还请沈夫人到府衙一趟。”
金钗喝道:“大胆!我家夫人岂能跟你去府衙?我可以为夫人作证,我一直与夫人在一起,后来我去茅房,夫人一人独行,才发现潇湘楼发生了命案。短短时间,夫人如何杀人?”
“本府并没有说沈夫人杀人,姑娘何须口不饶人?”何大人淡淡一笑,“据姑娘所说,姑娘离开沈夫人后,沈夫人便一人独行,那这段时间里,沈夫人杀人犯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强词夺理!”金钗急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沈夫人还是跟本府走一趟吧。”
“不行!”金钗怒声大喝,“夫人深受太后宠爱,每日都要夫人进宫相陪。倘若太后看不见夫人,凤颜大怒,你担待得起吗?”
叶妩安抚道:“不必生气,我便去府衙一趟。何大人,我没有杀人,不是兇手,我去府衙只是协助调查。”
何大人点头,“还是沈夫人明理。”
金钗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皇贵妃,您如此身份,怎能被当做杀人犯去府衙?您真去了,奴婢如何向陛下交代?”
叶妩拍拍她的手,“放心吧,一切有我担待。”
何大人并没有立即升堂审案,因此,叶妩被关在牢房。
第二次入牢房,还真是感慨万千。她想起去年冬在宫中大牢度过的短短两三日,楚明锋把牢房变成了洞房,而今,他将如何救自己?
之所以自愿走入金陵府衙大牢,是因为,大牢没有他的耳目。
不多时,倩兮、冷潇湘和林致远等人来看她,安慰她,说沈昭会赶回来救她的。
“你怎么会去兇案之地?”林致远忧愁地问。
“也许是命中注定。”她总觉得,被牵扯进来,看似偶然,但并非偶然。
他们临走时,她对冷潇湘说,包下红梅厅三日,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她包的。
虽然冷潇湘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天很快就黑了,狱卒送来难吃的饭菜,她有点饿,却又没有胃口,索性不吃了。
牢房弥漫着味、霉味和腐烂的臭味,比宫中大牢还难闻,多待片刻便觉得快喘不过气了。然而,她只能忍着。
寒气逼人,终日不见阳光的的大牢弥漫着潮湿的寒气,鉆进肌肤,更觉冰寒。她抱紧自己,蜷缩着,一边发抖一边昏睡。
睡得不沉,半梦半醒,她好像看见了吊在半空的一男一女,双目流血,舌头伸出,赤裸的四肢僵硬,死状惨烈而吓人……忽然,他们从半空飞下来,走向她,伸出双手,好似要掐她的脖子……
猛地惊醒,她剧烈地喘着,心有余悸。
恰这时,外面传来声响,有几个人进来。
叶妩抬眼望去,狱卒头子领着宋云和金钗走来,打开牢房铁索。
“何大人吩咐了,宋公公代太后来领人,您随时可以带走沈夫人。”狱卒头子谄媚道。
“有劳。”宋云冷冷道。
金钗奔进来,扶起叶妩,“夫人,奴婢和宋公公来接您了。”
她坚决道:“此案还没开审,我不能走。”
宋云苦劝,“夫人,这牢房待不得,万一再来一只老鼠,那还了得?夫人就不要为难奴才了,随奴才走吧。”
他们是奉了楚明锋的命来接她回去的,她不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叶妩随他们出了牢房,登上马车。
车里黑暗,她以为没人,哪想到她一上来,就被人捉住手,跌向那人的怀中,被他紧紧抱着。
他抱得太紧了,压得她的骨头有点疼。
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脸,她也知道是楚明锋。他身上的龙涎香与体味独一无二,很容易辨认。
“朕最怕你入牢房。”楚明锋的语声里分明有缠绵之意。
“又没人故意放老鼠咬我。”叶妩想坐在一边,试了两次,他都不松手。
“那庸官竟然当你是杀人疑犯,朕看他这个官是当得不耐烦了。”他的嗓音里饱含意气。
“我倒觉得,何大人这么做很严谨,不漏掉任何一个疑犯,没有错。而且,他不畏强权,不因我的身份而惧怕,是难得的好官。”
“照你这么说,朕要嘉奖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
推不开他,便暂时按兵不动。叶妩暗自思忖,和金公子合作,也许是与虎谋皮,然而,也许他真的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助自己离开金陵。只是,她应该如何打探《神兵谱》的珍藏之地?
她侃侃而谈,“陛下,我看过兇案现场,潇湘楼的死者应该是中毒死的,不过从尸首表面来看,他们没有中毒的迹象,还需仵作查验尸首。”
楚明锋问:“你去现场做什么?不怕吗?”
她解释道:“我经过兇案现场,从窗缝看见房中好像有人掉在半空,心生好奇,就进去看看。”
他的心漏跳了一下,“你不怕兇徒还没走,连你一起杀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命中注定。”
“往后不许冒险!”他的手劲忽然间加大。
她不语,还是推不动这个铜墻铁壁,便放弃了,反正也快到别馆了。
楚明锋道:“朕收到奏报,死者是潇湘楼的花魁,但男子并非朝廷命官,是富商李氏。”
叶妩顿觉古怪,寻思道:“为什么这起兇案和前三起兇案不太一样?对了,前三起兇案的死者查明死因了吗?”
“沈昭尚未传来奏报。”他眉头微皱,“朕听闻,潇湘楼不少人看见你在兇案现场。”
“嗯。”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疑惑,“我发现了命案,进房察看,不多时,冷潇湘等人就赶到。这么说,应该有人比我早一步发现命案,否则,他们不会一起来桃花厅。”
“那人就是第一个发现命案的人,是谁?”楚明锋也觉得这一点值得推敲。
“我也不知,此案开审时,我提出这个疑点。”
“妩儿,朕觉得你……深不可测。”马车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他只能依稀看见她眉目如画,在自己怀中温顺得像一只猫咪。
叶妩挣了挣,“我还是坐那边。”
冰肌玉骨在怀,他很难抑制情潮的涌动,粗噶道:“快到了,就不要挪窝了。”
第62章握住他的灼热……
他用披风盖住她衣衫不整的身躯,抱着她下车,宋云、金钗立即叩门。
在侍卫、下人的注目下,她蜷缩在他怀中进了别馆,颤得更厉害了,他不得不加快步履。
入了寝房,宋云、金钗火速关上房门,候在房外。
楚明锋刚把她放在床榻上,叶妩就跪起身,捧住他的脸,吻他棱角分明的唇……他的唇凉凉的、软软的,她着迷似的,热切地索取……
他脱了衣袍,拥着她上榻,唇齿间的纠缠越发灼热,呼吸越发急促汊。
她已经不是寻常的样子,被情毒控制了,爆发出最原始的本能、最可怕的,用尽力气吻他的脖子、肩膀……他因为她的狂热而更加狂野,搓弄她的玉乳,抚蹭她的大腿内侧……她低吟一声,好似他的爱抚带来难言的愉快……
赤身相拥,他们烧着了似的,好似只有更热切的癡缠才能缓解他们身心的痛楚。
楚明锋将坚硬挤进她的双腿之间,缓缓摩挲,那滑腻的触感沖击着他的脑门,让他几乎想放倒她,深深地挺进她的身躯朕。
叶妩感觉到小腹一热,一股热流涌出,那种焦灼越来越厉害,那种空虚越来越揪心,驱使她躺下来……他俯身而下,手指揉她烫人的腮,“妩儿……”
她曲起双腿,握住他的灼热,丝毫没有羞耻之心,“邀请”他疼爱自己。
他再也不克制,沉腰一挺……水乳交融的感觉太迷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呻吟,好似得到了某种解脱……然后,他炙烈如火,她柔软似水,水里来火里去,水火相融,竭尽全力把自己交给对方,竭尽全力索取对方的爱,只求更深地融入彼此……
次日黄昏,沈昭赶回金陵。
他没有进宫面圣,而是去了知府府衙接手潇湘楼兇案。忙到深夜,他来到温泉别馆。
所幸,今夜陛下不在别馆。
叶妩还没就寝,听金钗说沈大人要见自己,便去书房。
金钗在书房外等,叶妩推门而入。书房昏暗,只有一盏烛火,沈昭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他的肩背不似楚明锋宽厚结实,他的身躯不像楚明锋魁梧精悍,却以独有的丰姿扛起匡扶社稷、辅佐君主的重担,以独有的方式呵护她、护她无虞。
她低声唤了一声,他转过身,昏红的烛影映红了他冠玉般的脸庞。
他憔悴了。
这几日来回奔波,怎能不憔悴?
“明日我在知府府衙升堂,你也要去。”沈昭走过来,脸孔染了些许风霜。
“好。”
“此次命案发生在潇湘楼,当时你也在,有何发现?”
叶妩不答反问:“大人,前三起兇案六名死者是怎么死的?”
他大感诧异,但还是回答了,“据当地仵作查验,六名死者并非中毒身亡,而是被下了迷药,昏迷之后被人吊在半空中,如此缢死。”
她又问:“潇湘楼两名死者呢?是不是中毒身亡?”
沈昭点头,“据仵作说,是中毒身亡,再被人吊上去。”
“与我所料不差,潇湘楼的兇案现场有酒有菜,我用银针试毒,酒水有毒。”她轻轻眨眸,“此案男死者不是朝廷命官,死法也不一样,我觉得,此案与其他三起兇案不太一样,也许不是同一个兇徒。”
“如你所说,倒有此可能。”他深以为然,“我对照过,潇湘楼兇案的鬼面具比其他三起兇案的鬼面具色泽较黑,而且不是同一种用材。假若只是一点不同,有可能是意外;若是三点不同,那便真有可能另有其人。”
“兇徒在潇湘楼杀人,也许是听闻了连环兇杀案,便仿照行兇手法,将罪责推到连环兇杀案的兇徒身上,自己逍遥法外。”
“言之有理。”沈昭深感奇异,她竟然也懂刑狱、破案。
如此女子,究竟有多少能耐?
叶妩问:“大人去常州府一趟,有什么收获?”
他朗朗道:“我去常州发生命案的万花楼看过,也看过尸首,如当地知府所报,兇徒的确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兇徒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迷药、杀人、逃之夭夭,天衣无缝?”
她略略沉思,“兇徒都在青楼犯案,必定对青楼了如指掌。如果是外人,潜入青楼杀人,很容易被人发现;如果是青楼的人,行兇犯案就不易被发现。我想,兇徒应该是青楼的人。”
他的眼眸满含赞赏,“你的推测与我不谋而合。我问过常州万花楼的老鸨,近期有没有新来的人。老鸨说,新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一个是端茶送水的婢女,另一个是做粗重活计的大叔。”
“这三人可有不妥之处?”
“我审问过他们,表面看来,并无不妥。那个清倌有点奇怪,不知是否太过紧张,吓得面色惨白,回答也是文不对题。”
“大人觉得她有嫌疑?”
“我已经命人日夜盯着她。”
叶妩忽然想起,道:“你在常州,那清倌也在常州,如果清倌就是兇徒,那么潇湘楼兇案的兇徒另有其人。”
沈昭接口道:“假若清倌不是兇徒,那么潇湘楼兇案的兇徒有可能另有其人,有可能是同一个兇徒。”
二人对视,正说得激动,忽然静下来,倒有点突兀。
她移开目光,因为,他的眸光渐渐温热。
他感觉到她的闪避,心戚戚然,“这两三日,陛下待你可好?”
她颔首,不愿提及楚明锋。
“妩儿,我明白你的心。”沈昭温声道,“你不依从,便会触怒龙颜,对你来说,曲意承欢难为了你。”
“我又能怎样?”她的心里萌生一个念头。
“前些日子,你双耳失聪,不欲求生,三次求死。”他语声饱含忧伤与悲愁,“你可知,我亦心如刀割?”
叶妩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沉重。
他缓缓道:“我知道你万念俱灰,觉得双耳聋了就成了废人,生无可恋,起了轻生之念。但人生在世,有生就有死,有高就有低,有起就有落,你已在最深的谷底、最糟的绝境,再没有比这更坏的境地。因此,接下来便是否极泰来,黑暗的尽头便是黎明,曙光即将绽放。”
她明白,可是,那时候她真的不想活着继续受罪,死了便一了百了,彻底解脱。
沈昭执起她的双手,目露热切之意,“曙光即将绽放,你不要再有轻生之念,答应我,好不好?”
“如果有一日,我徘徊在生死之间,不是死就是生。”叶妩郑重地问,“你会给我一个生的希望,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他的眼眸是一个宁静的大海,包容一切。
“如有这一日,希望你不要食言。”
她抽出手,离开了书房。
公堂上,一身绛红色官服的沈昭坐在案后,官差站成两列,叶妩站在一旁,门口有不少民众围观、听审。
涉案的相关人等,一个个地审问,最后一个才是她。
虽然名义上她是主审此案官员的二夫人,但也是疑犯,必须跪地。
他问什么,她如实回答,将那日的情形复述一遍。
她不卑不亢地问:“大人,我想问冷姨一件事。”
他準许了,她问冷潇湘,“冷姨,那日你怎么得知桃花厅发生了命案?是谁告诉你的?”
冷潇湘走到中间,想了想,道:“是玉秀的婢女小娥跑来说的。”
沈昭传小娥来问话,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官差带来小娥。她跪在地上,像是第一次见此场面,惧怕得瑟瑟发抖,“民女……民女……从灶房端酒回来,从窗缝看见小姐和李大爷吊在半空……二夫人抬头看着小姐……民女从未见过死人……很害怕,民女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跑得越远越好……民女遇见冷妈妈,就告诉冷妈妈……”
“胡说!”叶妩斥道,“从我进桃花厅,到冷姨过来,短短时间,根本不够来回一趟。”
“是真的……若二夫人不信,可以问问冷妈妈……”小娥惧于她的疾言厉色,手足乱颤。
“妩儿,的确是小娥跟我说的。当时她面色青白,神色惊慌,跌跌撞撞,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冷潇湘道。
“小娥。”沈昭拍了惊堂木,重声道,“若有半句虚言,本官绝不会轻饶!”
“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怎敢欺瞒?”小娥惊慌道。
“本官问你,你可亲眼目睹叶妩将死者吊上房梁?”
“没有……民女看见二夫人站在圆桌一旁,抬头看着小姐……”
“你可亲眼目睹她杀人?”
“没有……”
沈昭道:“依照小娥的供词,无法判定叶妩行兇杀人,只能说,当时叶妩在兇案之地。”
叶妩思忖,小娥咬着这个供词,只怕自己还不能脱罪。
可是,按照小娥所说的,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如果是小娥在她发现兇案之前就发现了,那就说得通。
民众中忽有一人扬声道:“沈大人奉旨查案,疑犯是自己的二夫人,这么为二夫人开脱罪责,实乃徇私枉法。”
这道声音闷闷的,却让所有人都听得见,显然是故意说的。
其他民众皆附和,说沈大人偏袒二夫人,徇私枉法,对其他人不公。还有人说,应该让何知府审案。
迫于民众的舆论压力,沈昭暂时将叶妩收押,改日再升堂。
第三次进大牢,叶妩真心觉得自己和牢房结下不解之缘。还是那间牢房,狱卒对她很客气,说有任何需要大可吩咐他。
午后,沈昭入牢房看她。
“是我不好,让你吃苦。”他的脸上布满了歉意。
“没什么,牢房并非一无是处。虽然牢房又脏又臭,但起码可以随心所欲。”
“你放心,我会尽快还你清白。”
“我觉得小娥的供词有问题,大人觉得呢?”叶妩提出疑问。
“我也有此想法。”沈昭眼眸微瞇,“小娥这般胆小,可是,再怎么怕,也不会不进去看看她服侍的小姐玉秀。再者,当时她不能断定你是杀人兇徒,不怕你杀人灭口。人的第一反应是进去看看情形,然后再去稟报,她的供词的确有问题。”
“但如何让她说实话?”
“这件事便由我费心。”他站在牢阴暗脏污的牢房,纤尘不染的精绣白袍与牢房这格格不入,宛如一块雪白的绸帕丢在臭水沟里,很快就会被染黑、染污。
叶妩欣慰地笑,他握住她的双手,“妩儿,忍耐一夜,嗯?”
她面露尴尬,抽出手,问道:“陛下可知道我在牢房?”
沈昭淡淡道:“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劝陛下。”
如此,她就放心了。
以楚明锋的脾性,只怕不会让她牢房待一夜。有沈昭劝说,楚明锋多少会听的。
沈昭离开后,叶妩从头至尾将案情在脑中过一遍。
如果这起兇案不属于连环兇杀案,那么,兇徒为什么用如此方法杀人?为什么自己被牵扯其中?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把她拉进兇案的漩涡,不让她抽身。
兇徒是谁呢?
这夜,沈昭派人送来精致的膳食和一条棉被,让她好过一些。
如此看来,楚明锋听了他的劝,不以强权带她离开牢房。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叶妩好像听见脚步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不知是梦还是真的。
两个狱卒站在牢房前,对着牢房吹迷烟。
很快,叶妩沉沉地睡了,很久以后才苏醒。
阳光明媚,普照大地,一碧如洗的蓝天好似广袤无垠的深海,蓝得深沉。
一早,沈昭派人去传小娥,官差回报说小娥不在潇湘楼,潇湘楼的人说她昨晚已辞工回乡。
他更觉蹊跷,亲自到潇湘楼。
听了他的问话,冷潇湘回道:“沈大人,好像是初六吧,小娥来应工,我见她长得白凈、清秀,就让她服侍玉秀。小娥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就是胆小,蟑螂、老鼠都怕得要死,半夜上茅房也要拉着同房的人。”
“这期间,你是否发现她有不同寻常之处?”
“这倒没有。”冷潇湘问婢女和妓女,“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大人,小娥自称很怕蟑螂,可是,有一次,我到灶房拿糕点给小姐吃,看见她在灶房,狠狠地踩死了一只蟑螂。”一个婢女道。
“啊,我想起来了,有一夜,我半夜起来上茅房,回房的时候,看见一人蹲在墻角。我走过去看,原来是小娥。她跪在地上,好像在拜祭爹娘。”一个舞伎道,“她念念有词,好像在说,很快就能拿回爹娘的毕生心血。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回房了。”
第63章:痛不欲生
沈昭审问了昨晚当值的狱卒,其中一个狱卒消失了。
他断定,妩儿应该被抓走了。
什么人抓走妩儿?为什么抓走她?
他广派人手在城中搜查,然后和宋云去别馆稟奏。
一听妩儿在牢房被人带走,楚明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沈昭,你干的好事!若非你劝朕让妩儿在牢房待一夜,一再保证不会有事,朕早已接她出来,她就不会被人抓走!汊”
“臣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臣死罪!”沈昭不怕陛下发怒、责难,只是担心妩儿吃苦、受伤。
“你的确该死!”楚明锋快气疯了,恨不得痛打他一顿。
“臣已广派人手在城中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朕”
“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绝不轻饶!”楚明锋狠戾道。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楚明锋越等越不耐烦,双拳紧攥,青筋暴凸,那双深眸仿佛两块万年寒冰,戾气浮动。
派出去的人手陆续回来稟奏,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按捺不住,丧失了平常的冷静。
眼见沈昭望着庭中绿意盎然的花木,不知在想什么,他怒气上涌,叫道:“沈昭。”
沈昭回神,转过身,略略屈身,“陛下。”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会不会妩儿已经不在城中?”楚明锋剑眉扭结。
“臣已有眉目。”沈昭好似胸有成竹。
“你知道妩儿在哪里?”
“皇贵妃失蹤,只怕与潇湘楼兇案有关。”
沈昭断定,小娥的供词对叶妩不利,似乎有意陷害叶妩。昨晚,小娥辞工,叶妩也失蹤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只有一个解释,小娥抓走了叶妩。
见他神色从容,楚明锋冷静了些许,“你意思是,妩儿被兇徒抓走?”
沈昭眼睫微眨,眨落一抹冷意,“臣还无法断言,但臣已猜到皇贵妃在哪里。”
楚明锋道:“朕与你一起去!”
沈昭没有劝陛下莫要涉险,纵然苦劝,陛下也不会听,因为,陛下挂念妩儿,担心她的安危,怎会在别馆静等而什么事都不做?
宋云走过来,双手奉上一封书函,“陛下,一个小男孩送来一封信函。”
“那个小男孩呢?”沈昭问。
“小男孩把信函交到门口侍卫手中,就跑远了。”宋云回道。
楚明锋接过信函,看见信函上写着娟秀小字:狗皇帝亲启,顿时,怒气涨满了胸。
沈昭见陛下震怒,便道:“不如让臣看看,再稟奏陛下。”
楚明锋扬手,力度强硬。
沈昭接过信函,展开书函,匆匆一阅,眉梢竟有笑意,“陛下,臣所料不差,抓走皇贵妃的人送来书函,要陛下以物交换,否则便将砍了皇贵妃的手足,让皇贵妃活活饿死。”
“竟敢以妩儿的性命要挟朕!”楚明锋气得握拳。
“这人要陛下用什么珍物交换?”宋云问。
“《神兵谱》。”沈昭云淡风轻地说道。
楚明锋眉峰一动,“你有何看法?”
沈昭摸透了他的心思,“陛下在想,抓走皇贵妃的人,是不是上次那个偷《神兵谱》的人?”
楚明锋颔首,上次妩儿与偷书贼串通,这次,她是否又和他串通?
沈昭道:“此人在书函中说,下一封书函送达,半个时辰之内,倘若陛下不带《神兵谱》至指定的地点,他就砍了皇贵妃的双足。”
此事峰回路转,他有点想不明白了,妩儿究竟是不是被小娥抓了?小娥和上次偷书贼是不是同伙的?妩儿会不会在白马村?
“若是上次偷书贼抓走了妩儿,那么,他致使妩儿下狱又是为什么?”楚明锋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千丝万缕,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陛下,不如坐等第二封书函。”沈昭淡淡地问,“以《神兵谱》换回皇贵妃,陛下以为如何?”
楚明锋没有回答,望向外面,开得如火如荼的桃花浮现出一张清媚的玉脸。
沈昭知道,陛下可为妩儿付出以往从来不会为女子付出的,这次呢?陛下视《神兵谱》为珍宝,苦想良久才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珍藏《神兵谱》,任凭秦国人、魏国人怎么找,也找不到《神兵谱》。
可是,他亦知道,失去了她,陛下会痛不欲生。陛下绝不允许自己失去她!
在《神兵谱》和美人之间,陛下会如何抉择?
叶妩被关在一间简陋的木屋,手足被绑,口中也塞着布,坐在一堆稻草上,动弹不了。
早上醒来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口干舌燥,她忍了又忍,总算挨到下午。
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把自己掳到这里?为什么把自己关在这里?有什么企图?为什么掳自己的人还不出现?
有人推门,她警觉地望着屋门,当那人映入眼帘的时候,叶妩惊呆了,竟然是她!
“是不是很惊讶?”小娥森冷地笑,关上屋门。
“你说什么?”叶妩听不清楚。
“我倒忘记了你左耳失聪。”小娥蹲在她面前,提高声音,“没想到是我吧。”
“你为什么抓我?”
小娥捏住她的下巴,秀气的眼眸微微睁大,浮现几许狠色,与之前胆小、维诺的样子判若两人,“我抓了你,怨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长了一张娇媚的脸,跳那般勾魂的舞,把狗皇帝迷得神魂颠倒。若你与狗皇帝扯不上任何关系,我就不会抓你。”
叶妩心想,她叫楚明锋为狗皇帝,必定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
小娥冷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如若狗皇帝真心待你,就会带着我想要的东西来救你,如若他对你虚情假意,那么,你也算看清他的真面目,是不是?”
叶妩问:“你要陛下用什么来交换?”
“《神兵谱》。”
“你要《神兵谱》做什么?”
叶妩心中一动,楚明锋会作何抉择?会不会为了自己交出《神兵谱》?
小娥语声微厉,“《神兵谱》本就属于我,我拿回来是天经地义。”
叶妩猜测道:“你是《神兵谱》撰写之人的后人?”
“还算有点头脑。”小娥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目露神往,好像看见了他的亲人,“我爷爷是先皇器重的镇国大将军,我爹爹从小在军中长大,少有战功,也得先皇器重。《神兵谱》是我爷爷和爹爹倾尽毕生心血所着,先皇依照书中所绘神兵利器,秘密打造了一些兵器。为了表示对罗家的倚重与信任,先皇把《神兵谱》交给爷爷珍藏,因此,《神兵谱》一直珍藏在我家。多年来,秦国人、魏国人多次派人来偷书,都无功而返。后来,我爷爷因病去世,正直不阿、不喜谄媚的爹爹得罪了瑞王,瑞王怀恨在心,污蔑爹爹通敌卖国,还呈上罪证,列出爹爹四大罪状:拥兵自重,功高盖主,目无尊上,通敌卖国。狗皇帝看了那些罪证,深信不疑,将爹爹和所有罗家子孙打入大牢,还逼爹爹交出《神兵谱》。”
“你爹爹交出来了吗?”叶妩问,想不到这本书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往事。
“我爹爹知道难逃死劫,以交出《神兵谱》为条件,恳求狗皇帝放过罗家子孙。”小娥本是悲伤难抑,忽然面色一变,眼中燃烧着浓烈的仇恨,“狗皇帝答应了爹爹的请求,拿到了《神兵谱》,却言而无信,将我罗家满门抄斩。”
“你如何逃过一劫?”
“那年我七岁,狗皇帝登基半年。奶娘带我回乡探亲,回金陵才知道全家获罪下狱。奶娘不让我现身,在斩首那日,带我去看。”小娥再次蹲下来,掐着她的嘴,目眦欲裂,恶狠狠道,“眼睁睁看着所有亲人被斩首,你可知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可曾体会过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叶妩叹气,难怪她恨死楚明锋,难怪她叫他为狗皇帝,“你如何知道陛下欺瞒了你爹爹?”
小娥道:“奶娘去找沈昭,求他为罗家说情。沈昭说,只要爹爹交出《神兵谱》,罗家子孙就不会有事,至多流放琼州。可是,那狗皇帝残暴不仁,将我罗家满门抄斩!”
她越说越激动,声色俱厉,掐得叶妩的嘴很疼。
叶妩悲悯地问:“之后,奶娘带你远走他乡?”
小娥松开她的嘴,继续道:“奶娘担心狗皇帝知道罗家还有一个女儿,就带我离开金陵,在松江府落脚。这十年,我从未忘记爹娘、亲人被斩首的那一幕,永远忘不了他们的头颅滚落在地、血水染红地面的那一刻……此仇不共戴天,我发誓,十年后,必定回金陵复仇!”
叶妩问:“陛下身怀武艺,你一介弱女子,如何复仇?”
小娥乖张道:“你该担心的是,狗皇帝是否舍得《神兵谱》。”
“如果他不舍得呢?”
“那你就死得冤枉了。”小娥的眼中布满了戾气,可怖骇人,“整个金陵城都知道狗皇帝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倘若狗皇帝不舍得你死,你就能免于一死。”
“世间上的事,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那就拭目以待。”
“如果陛下率精卫前来,你一人之力,如何抗衡?”
“你担心我?”小娥森冷地笑,“有你在手,我怕什么?大不了一死,去陪我爹爹和娘亲。不过有你陪葬,再好不过,让狗皇帝也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
叶妩又问:“你如何验证《神兵谱》是真是假?”
小娥嗤笑,“《神兵》是罗家之物,身为罗家子孙,岂会没有法子验证?”
叶妩故意道:“我倒是有兴趣知道,你可否告诉我?”
小娥得意地笑,“告诉你也无妨。爷爷所用的纸是一种特殊的纸,全天下绝无仅有。”
“如何特殊?”
“对着日头,可以看见右下角有一个淡淡的浮字,这个字是我爷爷的字:靖。”
“原来如此。如果陛下洞悉了这个秘密呢?”
“狗皇帝怎会知道?只有爷爷、爹爹和娘亲三人知道。”
“那你如何知道?”
“爹爹告诉娘亲的时候,我站在房门外偷听,就知道了。”
叶妩莞尔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告诉陛下吗?”
小娥斜唇冷笑,唇角的笑意分外阴险,“我不会给你机会告诉狗皇帝!”
后来,叶妩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她冷静地问:“你仿照连环兇杀案的作案手法杀了玉秀和李大爷?”
小娥爽快地承认,叶妩又道:“你潜伏在潇湘楼,打探我的事。近来,关于我的传言很多,你信了传言,认定陛下与我非不一般。因此,你做了周详的计划,在我去潇湘楼教舞的那日,仿照‘鬼面蔷薇’的作案手法,毒死玉秀和李大爷,再把他们吊在房梁上,刻意把窗扇打开一条缝儿。我从桃花厅经过,就会看见。接着,潇湘楼不少人亲眼目睹我在桃花厅,我就有了杀人嫌疑,是疑犯,必须收押在大牢。”
“你所说不差。”小娥一笑,“枉你聪明,也入了我的瓮。”
“有一点,我想不通,劳烦你解答。”
“你想知道,房梁颇高,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把玉秀和李大爷的尸首吊上去。”
“难道你天生神力?”
“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小娥扼住她细细的脖颈,“只要我使上五成力道,你就会死。我一脚踹在你身上,你就会因脏腑破裂而死。”
叶妩并不害怕,淡淡道:“你身怀不俗武艺?”
小娥但笑不语,叶妩继续道:“你要我变成杀人疑犯,关在牢房,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我。其实你何必杀人、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在潇湘楼掳我不是更好?”
小娥恨恨道:“我要狗皇帝尝尝挚爱被人冤枉的滋味,再者,你身边总有婢女和侍卫跟随,我想下手,并不容易。如若你在牢房,那便容易得多了。事实证明,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叶妩明白了,忍不住想,楚明锋会拿真的《神兵谱》换回自己吗?如果是假的《神兵谱》,小娥会不会玉石俱焚?
第64章:朕册封你为后
沈昭停住脚步,她紧紧抓着叶妩,喝道:“抛过来。”
“如我没猜错,你姓罗,罗靖是你祖父。”他手持《神兵谱》,举起来,“你是为你祖父和父亲拿回《神兵谱》。”
“是又如何?”小娥语笑冰冷。
楚明锋亦下马,快步走来,“你如何猜到她是罗氏后人?”
沈昭回道:“陛下,当年罗家满门抄斩,臣点算过,共有六十八条人命,没有错。不过收尸的官差说,罗家的二小姐应该掉包了。如此,罗二小姐成为漏网之鱼。汊”
叶妩望着楚明锋,他与沈昭并肩而站,脸膛如冰,眉宇似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无多少温度。
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只是不知那本《神兵谱》是不是真的。
“为何不稟报朕?”楚明锋冷声问朕。
“陛下,当年臣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想来一个小姑娘应该不会惹出什么风浪,没想到十年后她会回到金陵,惹出这桩事。”
“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
“我爹爹没有通敌卖国,是瑞王陷害我爹爹,你没有查明真相,枉杀无辜,是残暴不仁的暴君!昏君!”小娥怒斥,声色俱厉。
沈昭温和道:“罗姑娘,你爹爹被斩后,我花了半年时间追查此案。”
楚明锋颇有兴致地问:“查到了什么?”
沈昭回道:“臣查到,罗将军没有通敌卖国,不过其长子为了五十万两黄金,抄录了半本《神兵谱》,将这半本《神兵谱》卖给魏国太子。罗姑娘,你兄长与魏国太子交收之时,瑞王人赃并获,抓住你兄长。虽然你爹爹没有通敌卖国,但你兄长的确触犯我大楚律法。瑞王将这件事添油加醋,捏造你爹爹通敌卖国的罪证,诬陷罗家,最终酿成灭门惨祸。”
小娥的双眸闪着泪花,声嘶力竭道:“昏君还是昏君!当年为什么不查清楚再斩?为什么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沈昭道:“当年铁证如山,陛下不能徇私,不得不斩。事后我查了半年才得知真相,此事怨不得陛下。罗姑娘,你应该明白,通敌卖国乃死罪……”
“随你怎么说,昏君就是昏君!”她厉声斥道,语声悲痛,“就因为昏君一道圣旨,六十八人就身首异处……”
“你查明真相,为何不跟朕稟奏?”楚明锋问沈昭。
“臣隐瞒真相,是不希望陛下得知真相后,负疚在心。”沈昭坦蕩道。
“罗姑娘,当年朕确有疏忽,对不住你们罗家。只要你放了她,朕立即为你爹爹平反。太后还可收你为义女,朕封你为郡主……”楚明锋的话发自肺腑。
“爹爹都死了十年,平反有何用?爹爹能活过来吗?”小娥泪流满面,身子发颤。
“若不平反,你爹爹就背负千古骂名。”沈昭劝道,“虽然你爹爹已身故十年,然而,后世提及你爹爹,你爹爹就不再是通敌卖国的贼子。”
小娥犹豫了,他说的没错,爹爹的名声最重要,爹爹不能背负千古骂名。
叶妩感觉她的力度小了,适时地劝,“陛下已经认错,你也可以为你爹爹平反,这是最好的结局,是不是?”
小娥抹去眼泪,似已打定主意,道:“我要收回《神兵谱》,焚化在爹爹坟前。把《神兵谱》给我!”
沈昭看一眼陛下,得到準许,便抛出《神兵谱》。
小娥伸出手臂,轻而易举地接住,让叶妩翻开其中一页,高高举起,对着日头。
这本《神兵谱》是假的,页面没有浮现“靖”字。
叶妩淡然一笑,楚明锋到底舍不得交出《神兵谱》,用一本假的糊弄罗家人。由此可见,在他心中,自己还不如一本书呢。
只看一眼,小娥便知是假的。
然而,一柄匕首追风逐月地飞射而来,已至眼前,速度之快,令人惊骇。
方才,楚明锋趁她们验书之真假,把握良机,立即取出匕首,飞射出去。
叶妩呆住,看着匕首从耳旁飞过,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稍有差池,死的人便是自己。
小娥亦来不及闪避,匕首刺入她的左肩,剧痛袭来……
叶妩看见楚明锋箭步奔来,反应过来,奋力挣脱,往前跑——可是,小娥反应神速,脚力快,抓住她,将她拖向悬崖,推她下去……叶妩死死地拽着她,挣扎之间,二人双双失足,跌落悬崖……
楚明锋已经赶到,眼见妩儿摔下悬崖,脑子一轰,五脏六腑撕裂了一般……似有一股力量驱使他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妩儿的衣袍,他趴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不敢松手……一旦松手,她就坠下深渊,粉身碎骨……
沈昭震骇,连忙奔上前。
小娥拽着叶妩的脚,楚明锋拉着叶妩绑着的双手,使力往下提。
可是,小娥使劲地往下拽,纵声一笑,“昏君,我要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痛不欲生的滋味!”
叶妩看着他,越发看不透他的心。
在他心中,她比不上一本书,他却不顾危险地救她。他就这么自信,凭一本假书就能救她吗?
掉在半空中,兇险万分,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然而,他们四目相对,眼眸中只有彼此,只有这一刻的生死,脑子里空空蕩蕩。
冷寒的山风吹过,吹起她的鬓发。
生死一刻,他心中只有她,她心中亦只有他。
他身怀武艺,若只是她一人,轻而易举便能拽她上来。但是,她的下面还有小娥,而且小娥一直往下拽,他一臂之力无法拉起二人。纵然他武艺再好,此时也施展不出来。如若他双手去拉,便有可能被两人拽下去,三人一起跌下深渊。
“我死了,也要拉她陪葬!”小娥奸险地笑。
楚明锋深深地凝视叶妩,剑眉似剑,目光如刀。
沈昭搭了把手,拉住叶妩,和合二人之力,把她拉上来。
就在这时,小娥抱不住叶妩的脚,坠入悬崖,山腰间回响着她凄厉的叫声。
惊心动魄的一刻,终于过去了。
叶妩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气,刚才掉在空中、无依无凭的感觉太恐怖了。
忽然,她被人紧紧拥住。
楚明锋想把她摁入胸膛,感受她的呼吸与心跳,才相信她真的没事了。那种亲眼看着她徘徊在生死一线的恐惧扯着他的心,那种无力救她的感觉很可怕,锥心刺骨……如今,她终于平安了,他仍然心有余悸……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如果他真的这么在意自己,为什么不用真的《神兵谱》来换?
沈昭看了一眼深渊,缓缓站起,“陛下,没事了,回去吧。”
楚明锋松开她,拉她起身,一起往回走。
共乘一骑,他紧拥着她,她感觉后背贴着的胸膛火热烫人。
回到温泉别馆,夜幕已经降临。
沈昭知趣地说,连环兇杀案还没抓到真兇,要回去看奏报,尽快抓到真兇。
用了晚膳,二人回寝房。站在寝房前,楚明锋扳过她的身子,“妩儿,你是否怪朕?”
“陛下何出此言?”叶妩莞尔一笑。
“朕没有拿真的《神兵谱》……你是否觉得朕置你的生死于不顾?”
“《神兵谱》记载了那么多厉害的神兵利器,倘若落在秦国人、魏国人手中,大楚就岌岌可危。陛下用假的《神兵谱》应付小娥,是为了防止觊觎之人盗书,免生事端。陛下这么做,无可厚非。”
楚明锋不信地问:“你当真不怨怪朕?”
她缓缓一笑,表现得善解人意、大度贤良,“我理解陛下的用心,陛下所思所想皆为江山社稷,为大局着想。”
不是不怨怪,而是,原本就没有多少期待,也就无所谓失望。
他微含歉意,“朕没想到是罗氏后人生出这些事端,还以为是上次那个偷书贼。若是秦国人、魏国人,必定无法验证那本《神兵谱》是假的。没想到,竟是罗氏后人来复仇。”
“只有罗氏后人才知道如何验证真假,谁也料不到。”叶妩笑问,“这么说,陛下弄了好几本假的《神兵谱》来应对偷书贼?”
“不这么做,如何应对一批又一批的偷书贼?”楚明锋苦笑,松了手,脸上写满了忧国忧民的愁绪,“秦国骑兵所向披靡,魏国雄师素有虎狼之称,相较而言,我大楚国将士较为文弱,仅靠长江天堑阻挡秦国、魏国兵锋。如若秦国、魏国得到《神兵谱》,他们就没有忌惮之心,打造神兵利器,如虎添翼,届时挥军南下,金陵、甚至整个楚国便血流成河,楚国人便成为亡国奴。”
听他一言,她才明白《神兵谱》对楚国的意义,他才会视《神兵谱》比她的命还重要。
身为帝王,便是如此。
江山社稷永远是帝王首要的考量,先把江山社稷稳了,再来谈情说爱。
这无可厚非,她理解。
他握她的小手,“朕把《神兵谱》藏在一个隐秘之地,任何人都料想不到。妩儿,之前你串通偷书贼,朕不怪你。”
叶妩颔首一笑。
他眸光深深,“你可知,悬崖上,朕拉着你那一刻,朕在想什么?”
她摇头。
楚明锋眉宇凝起一道浅痕,“朕在想,假若朕无法救你一命,朕会如何。”
“陛下不会如何,男女情爱如过烟云,很快就会忘记。”
“朕或许会后悔终生,或许不会再爱上其他女子,然而,朕告诉自己,绝不松手!”他以轻淡的语气说出深刻见骨的话,“若松手,朕情愿搂着你一起坠入深渊。”
她呆愣地看他,片刻才回神。
和自己一起死?他当真深爱至此?
他说这些话,是解释,也是借机赢得她的心。可是,这大半年,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有宠也有爱,有伤害也有暴虐,谁对谁错,算不清了。虽然她被他的深情感动,却怎么也无法心动,无法爱上这个暴戾的楚皇。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以温柔攻势出击,也攻陷不了她的心。
楚明锋心中忐忑,不知这番话是否感动了她,是否让她冷硬的心软化了一些。
叶妩见他没有回宫的意思,问道:“陛下沐浴吗?”
“不如一起沐浴,如何?”他以为她主动邀约自己。
“陛下去泡汤泉,我在房中沐浴便可,阿紫和小月已备好热水。”
“何须这样麻烦?汤泉那么大……”
“我累了,想早点睡。陛下沐浴后,请勿敲门,可好?”她笑瞇瞇道。
他面上的微笑凝固了,正想开口,她已经转身步入寝房。
也罢,今夜就让她好好歇一晚。
从她这态度来看,他做的远远不够。
这夜,他没有在别馆沐浴,更没有留宿,回宫了。
翌日,叶妩将小娥所说的告诉沈昭,潇湘楼兇案便如此了结,不过那连环兇杀案还没有头绪。
歇了一日,她想去潇湘楼,却必须支开金钗。
她让阿紫在金钗的膳食中下了泻药,金钗上了五六趟茅房,面青唇白,虚弱得走不动了,只能卧床休息,即使想陪她去潇湘楼,也去不了。
四个侍卫护送叶妩到潇湘楼,她让他们在后苑等,然后问冷潇湘,红梅厅是否有人等她。
果不其然,金公子在红梅厅。
“支开了婢女,有点手段。”他语声含笑。
“再催发一次情毒,你我之间的合作就此作罢!”她恶狠狠道。
“两次已经足够,不会有第三次。”金公子的剑眉微微弯曲,眉宇添了些许柔和,“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施展美人计,又不能每日冰冷以待,脾气再好的男人也会受不住心爱女子的冷漠。情毒发作是最好的借口,他得到了你的身,尝到了蚀骨的滋味,再也离不开你。再者,你不能自已,他不会疑心,这不是很好吗?”
叶妩的眼眸喷出怒火,“我说最后一遍,再有下次,我宁死也不会帮你!”
他笑着应了。
她正要离开,他钳住住她的皓腕,“还未说完,不必急着走。”
“有何指教?”她甩开手,嫌恶似的。
“罗氏遗孤回来寻仇,弄出潇湘楼兇案,让你下狱,然后顺利掳走你。”金公子盯着她,眼睫缓缓抬起,眼中寒气乍泄,“小娥把你关在山腰的木屋,跟你说了什么?”
第65章:着了迷
她为什么会提出如此古怪骇人、惊心动魄的三个要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这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叶妩清冷道:“如果陛下做不到,那便不要勉强我。”
这是第几次不明白她说的话?楚明锋面有尴尬之色,“朕一时之间不太明白你所说的三个要求,不如你先告诉朕,教堂、香槟玫瑰、鉆石戒指是什么?”
她淡淡地笑,“我已提出三点要求,陛下做得到,我就嫁!至于如何理解,如何完成,那是陛下的事。如果我告诉了陛下,那就显得陛下没有诚意了,是不是?”
他苦笑,“但是,你不跟朕说,朕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汊”
“陛下不是有一个堪称军师的右相吗?陛下可以问问沈昭,兴许他猜得到呢。”
“朕知道,你有意给朕出难题。”楚明锋的眉头略略舒开,“后两个要求,不难做到,只是第一个要求有点……”
“如果没有难度,我就不会提出来了。”叶妩心中大笑,原本就是故意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看他上哪里去找教堂、香槟玫瑰和鉆石戒指,“陛下有无诚意,有多少诚意,就全在此了。朕”
他见她浅笑盈盈、明媚娇俏,一时着了迷,暗暗决定,既然她提出要求,无论如何,他也要做到这三点,娶她为妻,册她为后。
越两日,沈昭回金陵,进宫面圣,稟奏连环兇杀案的审查进展。
宋云端着茶盏踏入御书房,将热茶搁在御案一角,陛下一动不动,仿若不知有人进来。
楚明锋靠着椅背,龙目微阖,脸膛沉静,似在沉思。
宋云站了片刻,才见陛下动了一下,搁在龙首扶手上的手轻轻叩着。
“宋云。”楚明锋并没有睁眼。
“奴才在。”宋云不敢打扰,陛下如此神态,往往在想极为重要的事。
“你可曾听闻教堂、香槟玫瑰和鉆石戒指?”龙目倏然睁开,迸射出一抹精光。
“教堂……香槟玫瑰……鉆石戒指……”宋云复述一遍,皱眉想了想,“奴才孤陋寡闻,未曾听闻。”
“玫瑰乃花之一种,朕知道,但香槟玫瑰又是什么?是玫瑰之一种?”楚明锋起身饮茶,浅浅啜了一口。
“大有可能。至于鉆石戒指……戒指是否便是玉戒、金戒之类的?”
楚明锋端茶欲饮,沉吟道:“鉆石是什么?石头之一种?教堂又是什么?”
宋云道:“教堂……会不会是教场。
楚明锋大为烦恼,“妩儿怎么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太费解了。”
宋云歉意道:“陛下恕罪,奴才孤陋寡闻,当真没有听说过这些。”
楚明锋挥手,“沏一杯茶顾渚紫笋。”
宋云应了,出了御书房,见一身官服的沈昭风尘仆仆地赶来,立即迎上去,大喜道:“沈大人可是刚回京?”
沈昭点点头,“陛下在批阅奏折?我可以进去吗?”
宋云笑,“沈大人来得正巧,陛下正犯愁呢。”
踏进御书房,沈昭看见陛下的右手撑在案上,捏着鼻梁。陛下如此姿态,鲜少有之,只有遇上棘手的事才会这样。
“连环兇杀案查得怎样?”楚明锋离开御案,一扫方才的沮丧,因为“军师”回来了。
“回陛下,臣已查到四起兇杀案的真兇。”沈昭从容回道,“虽然真兇尚未捉拿归案,不过刑部捕快和各府捕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真兇是何人?”
据杭州府、松江府、苏州府和常州府四府发生兇杀案的青楼所说,发生兇杀案前几日,都有一个男子到青楼帮工。该男子年约三十来岁,却乔装成不同的模样,时而脸上有疤痕,时而嘴边有痣。案发后第三日,该男子便辞工,杳无音讯。四起兇案皆是如此,沈昭怀疑该男子有杀人嫌疑,根据四家青楼所提供,画出该男子的画像。虽然四张画像的容貌不太一样,不过画中人的五官还是显现出来,合成一张疑犯的真正画像,各地捕快和刑部捕快就依据这张画像缉拿疑犯。
沈昭道:“臣以为,此人极有可能是真正的兇徒,不过还要缉拿他归案后、听了他的供词才能定案。因此,臣不排除有其他的疑犯,还会继续追查此案。”
听了稟奏,楚明锋淡淡地颔首。
见陛下愁眉不展,沈昭问:“陛下为何事烦恼?”
“朕问你,你可曾听闻教堂、香槟玫瑰和鉆石戒指?”楚明锋期待地看他。
“教堂……”沈昭玩味着这个词,大惑不解,“香槟玫瑰……玫瑰乃花之一种,产于魏国境内,春夏之交开花。香槟玫瑰是否玫瑰之一种?”
“朕也如此想,不过不敢断定。鉆石戒指呢?”
“臣闻所未闻。不过,戒指是否为玉戒之一种?”
“你所想的,与朕不谋而合。”
“陛下,这些古怪的东西,从何处听来?”
楚明锋的唇际滑落一抹苦涩,“妩儿给朕出了一道难题。只要朕做到她所提的要求,便嫁给朕。”
原来陛下向妩儿提出此事了。沈昭淡淡而笑,“陛下,臣相信一句话: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倘若陛下当真做不到皇贵妃的要求,陛下不如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打动皇贵妃。”
楚明锋叹气,“你又不是不知她的秉性,她铁石心肠……不如你教朕一招,如何打动她。”
沈昭为难道:“臣亦从未做过此类之事,只怕会误导陛下。不过,假若当真难以做到皇贵妃所提的要求,折中是否可行?”
楚明锋眼眸一亮,妩儿的要求,做到了一半,有了十二分的诚意,说不定妩儿会感动。
两日后,楚明锋兴沖沖地来到温泉别馆,可是,还没按照她的要求做,她就泼了一盆冷水。
叶妩看见宋云奉上一朵细绢做的黄玫瑰和一枚碧翠剔透的玉戒,克制着笑,“陛下诚意不够。”
楚明锋自知理亏,用上一颗真诚的心,“妩儿,朕诚意十足,苍天可鑒。可是,就连沈昭也不知你所说的那三样是何东西,朕如何做到?”他拿过黄玫瑰和玉戒,“你说的香槟玫瑰,朕以黄玫瑰代替;你所说的鉆石戒指,朕以为是玉戒,便命人日夜赶工、雕了一枚玉戒。”他将玉戒放在她面前,“你看,玉戒的内侧刻有两个字。”
她接过玉戒,的确,玉戒的内侧刻着“锋”和“妩”,虽然字体很小,但可以看得出来。
“陛下虽有诚意,但诚意不够。”
“你当真要朕单膝下跪,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朕?”他干笑。
“我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而且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只有臣民向陛下下跪,陛下怎会向人下跪?”叶妩悠缓道,“这朵细绢做的黄玫瑰,差强人意,不过我要的是真花,不是假花。这玉戒也算价值连城,不过我向来不喜欢玉。如此,今日陛下不必单膝下跪向我求婚。”
“妩儿,眼下不是玫瑰盛开的时候,朕上哪里找玫瑰?”楚明锋又气又急,“你这不是存心刁难朕吗?”
“存心也好,无心也罢,我不会改变心意。七日后,倘若陛下再做不到,这三个要求就作废,我不会嫁给陛下。”她笑吟吟道。
“折中一下也不行吗?”他的眉宇笼着愁绪,“朕可以废后宫,遣散所有妃嫔,一生一世只有你一个妻,绝无妃嫔,直至百年之后。若有违此誓,便让朕失国失江山失帝位!”
叶妩听着他情真意切的表白与誓言,到底是感动的,可是那又怎样?她不想跟一个奉行暴力哲学的暴君生活一辈子。
他继续表明心迹,“朕登基十一年,不喜女色,后宫妃嫔再如花似玉,也入不了朕的眼。你不一样,你无声无息地入了朕的心,占据了朕整颗心。如若你不在朕身边,朕的心就空了,你教朕如何忍受?如何过完余生?”
她心中轻叹,“承蒙陛下厚爱,我不会改变,还请陛下体谅。”
楚明锋失望极了,无可奈何,意兴阑珊地回宫。
翌日,叶妩支开金钗,去了潇湘楼,在芙蓉厅与沈昭相见。
他不知她为什么约自己来潇湘楼,是不是不想让陛下知晓?
“妩儿,有要事与我说?”
“大人曾经答应过我,若我徘徊在生死之间,你会给我一个生的希望,助我一臂之力。”她开门见山,“大人是否改变了心意?”
“不曾改变。”沈昭淡淡道,好似随意道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可是,这便是他的真心话,无情似有情。
“只有一样东西可以救我,大人舍得吗?”
“什么?”
“《神兵谱》。”叶妩盯着他,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有了《神兵谱》,我就能摆脱陛下的掌控,逍遥自在,天高任鸟飞。”
“为何这样说?”他大感诧异,瞬间恍然大悟,“你一直和偷书贼密谋偷书?”
“大人不必理会此事,我只求摆脱陛下、离开金陵。”她凄然恳求,“还望大人成全,把真的《神兵谱》给我。”
沈昭解释道:“并非我不愿帮你,《神兵谱》关系江山社稷,藏在何处,只有陛下知晓,我亦不知。”
叶妩凄冷道:“陛下视你为左膀右臂,朝中大小政事都会与你商议,《神兵谱》如何珍藏,如何防盗,陛下岂会不与你商议?大人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他寥落道:“你不信我,我亦无可奈何。”
她再次问道:“大人当真不愿帮我?”见他无动于衷,她失望极了,“到如今,我才看清你的真面目。原以为你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原来你一直假仁假义。”她越说越寒心,语声悲凉,“自从被赶出将军府,到如今将近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我数次被害,不是受伤就是徘徊在鬼门关,从未有过一刻的安宁。我一直视大人为知己,以为大人是那种可为知己两肋插刀的真君子,哪想到,事到临头,你言而无信,是明哲保身的缩头乌龟。”
沈昭郑重道:“你可知,《神兵谱》一旦落在秦国人、魏国人手中,会有怎样的后果?我是右相,怎能不为楚国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如若因为我一人之故,使得楚国陷入水深火热之境地,我如何对得起陛下与先皇?”
“我只是小女子,不懂家国大事、天下大势,只知保全自己。”她知道自己太任性,他不帮自己、不交出《神兵谱》,情有可原,是对的。如果因为自己而置楚国于险境,她也不会心安,可是,她能否离开金陵,全在《神兵谱》。她只能逼他,“今日你不帮我,那么,我死。若你帮我,那么,我生。生与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妩儿,不要逼我。”他沉声道,俊眸闪着盈亮的色泽。
“我最后问一遍,大人会不会帮我?”她怎能不逼他?
若不逼他,她永远也拿不到真的《神兵谱》,永远也摆脱不了楚明锋的魔爪。她只能卑鄙一次,利用沈昭的仁厚、对自己的情意……
沈昭凝视她,眼中水泽摇曳。
那是泪花。
叶妩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他正天人交战,在情与理之间摇摆。
四目相对,短短一瞬,好似经年那么漫长。
他始终沉默,她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绸帕,递给他,“既是如此,这方绸帕还给你。谢谢沈大人这一年来的关心与呵护,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情谊,生死不问。”
沈昭的目光落在绸帕上,没有接过绸帕,泪花越聚越多,越来越亮。
说出这番话,她也是逼不得已,心好似被自己亲手切成两半。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如此结果,叶妩没有料到,绝望地往外走,却听见他沉哑的话。
“明日午时,我差人送到别馆。”
“希望不是假的。”她背对着他,没有欣喜、兴奋,只觉悲伤。
“真的《神兵谱》,陛下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沈昭的语声清朗了几许,“藏书之前,我曾翻阅过几次,早已将里面的十八种神兵利器记在脑中。因此,我凭着记忆抄录了一本副本。”
“你把副本给我,我怎知是真是假?怎知你是否删减、篡改?”
“既然我沈昭无法得你信任,你又何必求我相助?”他苦涩地笑。
叶妩悄然抹去泪花,转过身,挤出一抹微笑,“人世间,只有你,我愿意相信。”
第66章:让娇躯更为火热、柔软
膳后,他刚拉起她的手,她就本能地甩开,力度颇大,让他惊了一下。
以往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会立即就发作,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她今日怎么了?
楚明锋心中疑惑,问:“妩儿,怎么了?”
她声音柔和,“没什么,只是今日有点不适,想早点歇着,不如陛下先回宫吧。”
他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妩儿竟然总是低垂着眸,好像不敢看自己。这太奇怪了,她究竟怎么了?难道情毒又发作了汊?
“是否情毒再次发作?”
“没有,我……信期已至,有点不适。”叶妩目露尴尬,才抬起美眸,又立即垂下去。
“无妨,朕歇在隔壁厢房。”楚明锋握住她的双臂,“朕抱起回房,可好?朕”
她身子一抖,再一次本能地想拒绝,却想到了什么似的,没有抗拒他的靠近,“这么多人看着,我自己能走。”
他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搂住她,“妩儿,今夜你好像特别怕朕。”
她眉心紧蹙,低眸敛眉,结结巴巴道:“不是……我只是身子不适……”
楚明锋发觉,她全身发颤,应该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他突然想起来,上次也是这样,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胆小如鼠,很怕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自己。还是这张烙印在心中的玉脸,只是,她的黛眉扭成麻花,眼眸布满了恐惧。
“求陛下……放开我……”叶妩慌乱地恳求。
“朕先抱你回房。”
他霸道地抱起她,走向寝房。
这一路,他一直观察她的神色,她心惊胆战似的,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数次抱过她,她再恨自己,再不愿侍寝,也不会这般畏惧自己。
怀中的女子,当真变了一个人。
回到寝房,楚明锋将她放在床上,叶妩拘谨地坐着,“我……想歇着了,不如陛下去隔壁厢房就寝。”
“好,朕稍后就去。”他好似随意问起,“妩儿,还记得前几日你提出的三点要求吗?”
“记得。”
“朕记得不是很清楚,你再说一遍,可好?”
“陛下竟然不记得。”说到这个事,她倒是恢复了些许神采,“可见陛下并无多少诚意。”
“鉆石戒指,香槟玫瑰,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着?”楚明锋故意以此试探。
叶妩将前几日所提的第一个要求复述一遍,“七日之期将至,我拭目以待。
他眉头微微一展,心中的疑团慢慢消失。可是,他的心头总有一抹挥之不散的阴影,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是另一个人。
叶妩的确不再是他所爱的叶妩了,他的感觉很敏锐,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可谓了若指掌,也间接说明了他真的爱她,才会这般在意她。
沈昭没有食言,次日差人送来《神兵谱》副本。送书的人自称是倩兮的婢女,别馆的侍卫和金钗没有在意,叶妩悄然收起副本,待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秉烛夜读。
里面记载的十八种神兵利器,果然是绝世武器,构造精巧而繁复,杀伤力极强,是普通兵器的数倍。一个普通士兵手执此种神兵利器,便能以一敌百,所向披靡。如果大批量打造这些神兵利器,用于两军对阵之时,楚国将士如虎添翼,足可保家卫国。如果这书落在秦国人、魏国人手中,那便是楚国的噩梦,是亡国的开端。
于是,她花了三夜,抄录了另一本副本,每一种神兵利器的构造图都做了一两处修改,打造方法也有所改动,弄出一本假的《神兵谱》。
距离七日之期还有三日,叶妩前往潇湘楼,金钗跟着。
在红梅厅,金公子再次将金钗弄昏,问她是否已经得手。
她从敞袖中取出抄录的《神兵谱》,“陛下藏书之前,沈昭命府中一个过目不忘的婢女看了一遍,然后记录下来,世间便有了第二本《神兵谱》。”
“沈昭竟然有此心思!”他大感奇异,随即笑道,“楚皇视他为心腹,朝政太过倚重他,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倘若日后有人参他一本,楚皇起了疑心,他便万劫不复。有《神兵谱》在手,便有一重保证,沈昭聪明绝顶,早就留有一手。”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屑道。
“不信也罢。”他笑了笑,轻而易举地从她手中抢过书,“这本不会是假的吧。”
“你不信我,还是不信沈昭?”
“我只信我自己。”
“不信的话,那就还给我。”叶妩伸出手。
金公子一页页地翻阅,那娟秀的字配合神兵利器的图,倒似不假。他双眼放光,眼中满是如狼似虎的贪婪,“罗氏父子所造的神兵利器果然厉害,足可以一敌百。”
她紧绷的身心立即松懈,总算瞒天过海。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有点不解,“罗氏父子只造了十八种神兵利器?”
她冷笑,“任何一种都足以以一敌百,十八种还少?”
他合上书,她立即道:“我已经帮你拿到书,你不会过河拆桥、置我生死于不顾吧。”
“我怎会言而无信?”金公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里面有三粒解药,月圆之夜服一粒,服完三粒之后便自行解毒。”
“如果还有余毒未清呢?”叶妩拿过玉瓶,晃了两下,叮叮当当的,甚是悦耳。
“你体内哪有那么多情毒?”金公子失笑。
“那你如何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金陵?”
他拊掌三下,便有一人从内室缓步出来,她看着那人,目瞪口呆。
世间竟有如此惊人、可怕的事!
这个女子,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完全一样的容貌!完全一样的衫裙!完全一样的身形!
怎么会这样?
叶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眼,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如果不是信念坚定,她还以为自己是假冒的。
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太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她……”她说不出话了。
“个中关键,你不必知道,只需知道一点,李代桃僵。”金公子面色沉沉。
她太震撼了,是啊,如果是李代桃僵,以这个假冒的人代替自己回别馆,那么,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金陵。等楚明锋发现身边的女子是假冒的,她已经逃之夭夭。
这姑娘开口道:“叶姑娘莫担心,我暗中观察你许久,熟悉你的言行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代你回温泉别馆,没有任何问题,你大可放心。”
叶妩更惊讶了,这姑娘的嗓音和自己一模一样,太厉害了。
“楚明锋精明得很,如果发现她是假冒的,她会不会有危险?”她担忧地问。
“她懂得自救,你放心。”金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就好。”
叶妩看见了这姑娘凝视他的目光,那种目光虽然宁静而卑微,却有五分凄楚、五分不舍。
难道这姑娘喜欢他?
金公子使出这招移花接木,只怕计划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用心与企图?
不管了,她能顺利逃走便万事大吉,何必想那么多?
她对这个假冒的姑娘说了自己所提三个要求的事,省得楚明锋短短两日就发现她跑了。
如此,这日,叶妩没有回别馆,这个不知名的姑娘跟金钗回别馆。
之后,她换上男子衣袍,把自己化妆成一个眉尾有黑痣、唇上有胡须的中年男子;接着,她去钱庄取了一些银两,然后出城。
策马驶出东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心澜起伏,感慨万千。
没来得及跟娘亲、林致远、沈昭和晋王告别,是遗憾,也是无奈。
你们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来到金陵一年,临到离开这一刻,她的心情很复杂,似有淡淡的愁绪萦绕心头。
终究,她转过身,扬鞭策马,往前疾驰。
离城门越来越远,愁绪越来越浓,她的脑中渐渐浮现一张冷硬的脸,那些宠爱与暴虐交织、伤害与深情交融的一幕幕涌现在脑海……
楚明锋,永别了!
希望你忘了我……
七日之期到了,楚明锋仍在黄昏时分出宫。
叶妩在后苑抚琴,凄伤哀怨、悲痛绝望的琴音绕着奇花异卉、亭阁白墻流淌,流进他的心。
他摆手示意,吩咐下人不要通报。
宋云挥手,阻止所有人跟随,让陛下独自一人前去。
每一音,每一段,都如此凄涩、悲伤,好像就是她的心情,为什么她这么悲伤?
他站在后苑圆洞门前,望着坐在石凳上抚琴的她。夕阳已落入山头,西天只剩最后一抹残红,笼在她身上,那一袭雪白衫裙好似染了血,如泣如诉,应了她凄绝的琴声。
顿时,他的心隐隐作痛。
琴音渐止,她手指未动,一动不动,风化了千年似的,目光好似凝聚在苑中的海棠,又好像散乱得很。
金钗看见他,连忙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叶妩听见了声音,回过神,站起身,福身行礼。
楚明锋缓缓走过来,眉宇含笑,“很凄美的琴声。妩儿不仅舞跳得好,琴艺也精湛。”
她低眉敛蛾,淡淡道:“陛下谬赞。”
“去备膳。”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吩咐金钗。
“是,奴婢这就去。”金钗笑瞇瞇地退下。
叶妩记得,七日之期已至,他必定会来。她抬起眼眸,“陛下出宫前来,想必成竹在胸。”
他掀袍坐下,将她拉到身前,握着她的小手,“妩儿,玫瑰盛开的时节还未至,朕想着,不如等到四五月,派人去魏国摘一些玫瑰回来,朕再向你求婚。”
她脸上的残红霞光渐渐淡了,微微一笑,“这招缓兵之计,当真妙绝。”
“朕也是逼不得已。”楚明锋的拇指摩挲她滑嫩的掌背,“你不急着嫁给朕,朕便以缓兵之计对付你那三个要求。”
“陛下不担心有变数吗?”叶妩有恃无恐地问。
“为了表示朕的诚意,朕当即颁旨,废后宫,遣散妃嫔。”他拉她坐在大腿上,搂着她,“若你明白朕的心,朕明日一早便颁旨。”
一时之间,她忽略了他的举动,直愣愣地凝视他。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朕只愿与你厮守一世,你我之间,绝不会有旁人!”
她缓不过神,身为帝王,作出如此牺牲,说出如此誓言,可见他的深情已经深入骨血。
世间男儿,有几个能做到如此?
凤毛麟角吧。
她不禁妒忌,叶妩可真幸运,得到了楚国皇帝的真心、真爱。
只要她用心乔装叶妩,不露出破绽,在适当的时候取悦他,便可永远地取代叶妩,得到一国之君的独宠,母仪天下。
可是,她心中永远只有那个男子,那个给了自己全新的性命、占据了自己的心的傲岸男子,谁也比不上他。
“怎么了?”楚明锋见他发愣,猜不到她的心思。
“没什么。”叶妩应道,转念一想,“陛下还未册后,若此时废后宫,只怕朝臣会极力反对。”
“谁也左右不了朕的决定!”
“还是到时再议吧,陛下莫因为我而与朝臣多有不快。”
她挣扎着站起身,却被他一把抱起,直往寝房,她的心怦怦地跳动,“陛下,想必金钗已备好晚膳,不如先用膳吧。”
他踢开门,又踢上门,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心慌意乱地挣扎,终于双足落地。没想到,他搂起她,将她抵在房门上,唇舌快速侵袭,吻弄她粉嫩的唇……她惊恐地闪避,却还是被他逮个正着,舌尖被他吸住,就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她懵了,不晓得男女之间竟有如此亲密而激烈的吻……喜欢的男子,期盼了多年,未曾得到过如此缠绵的热吻,只有那生不如死的撕裂之痛……而这个用情极深的九五至尊,竟然给了她梦寐以求的缠绵之吻,这是她的幸,还是她的悲?
叶妩想逃,却逃不掉,被他禁锢在房门与他的胸膛之间。
楚明锋索性抱起她,吻她的耳珠、脖颈。她的体香是他的毒,只要入了他的鼻,他就放不开这柔软、馥郁的娇躯,直至得到满足。
既然她没有反对,便是那番话感动了她,她慢慢接受了自己,说不定已喜欢自己,只是一时之间还不自知。他按耐不住了,连日来忙于政事,未曾踏足后宫,在别馆她又多番拒绝,他早已情火焚身……
第67章:无穷无尽的恨
如此的性暗示,勾住了他的魂。
他看着她,喉结滚动。
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这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娇躯,让他无法自已。
世间还有第二人会跳这支舞吗?除了妩儿,还有谁?
楚明锋再没有怀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拉起她,拥她入怀,舔吻她的脖颈、耳珠汊。
“陛下……”叶妩使了一点力推他,“陛下输了……”
“你要什么赏?”他粗噶道。
“陛下先听我说,可好?”她语声娇软朕。
他不再吻她,等候下文。
她的手贴在他胸前,“陛下龙精虎猛,不过我……陛下能否不勉强我?”
他心中微动,“为何?”
她窘迫地垂眸,“我想……等我接受了陛下……喜欢陛下,再为陛下生儿育女,可好?”
闻言,楚明锋的黑眸浮起笑意,“君无戏言,朕答应你便是。”
她欣喜地笑,“谢陛下。”
万幸,万寿节那晚,她亦在延庆殿,亲眼目睹叶妩那支的舞,记在心中,苦练数日,有七八成像。
没错,她便是霓裳阁的舞伎,曾是潇湘楼的舞伎,是叶妩亲自调教出来的,与凌无香跳过几支舞。后来,她参加了舞蹈才艺大赛,因舞艺精湛,进了霓裳阁,成为宫廷舞伎。
她是盼盼。
下了早朝,沈昭正要出宫,一个小公公来传话,说陛下传召。
陛下不在御书房,在御书房东侧的小花苑。他远远地看见陛下站在杏黄薄纱飘扬的亭中,看着亭外争奇斗艳的春花。
桃花含情,海棠娇艳,杏花清妍,各有姿色,占尽春风,将花苑装扮得花团锦簇。
“陛下传召臣,不知有何要事?”他躬身问道。
“最近你可有去过别馆?”楚明锋负手而立。
“没有去过。”沈昭心思一转,莫非陛下发现了什么?
“朕总觉得……妩儿怪怪的……”
“陛下何出此言?皇贵妃发生了什么事?”
“妩儿很好,只是朕觉得……”楚明锋转过身,坐在石凳上。
宋云斟了两杯茶,楚明锋摆手示意沈昭坐,对宋云道:“去看看金钗是否已进宫。”
宋云刚出小亭,金钗便来了,屈身行礼。
楚明锋啜了一口热茶,沉声问道:“近来妩儿可有什么不同?或是不同寻常之处?”
金钗低眉道:“回陛下,皇贵妃与往常一样,并无不同寻常之处。”
他的语声略略冷沉,“当真没有?”
她心中一跳,沉着应答,“奴婢没有发现,皇贵妃还是那样,有时去潇湘楼,不过这五六日没有去。”
“往后密切注意妩儿,若有发现,立即回报。”
“奴婢遵命。”
金钗退出小亭,出宫回别馆。
春日融融,春光明媚,春风袅袅拂来,送来浓郁的芬芳,熏得人欲醉,广袂亦拢了一袖暗香。
沈昭冷静地问:“陛下觉得皇贵妃有何不同?”
最大的不同,自然是妩儿的胸脯。以楚明锋对她的身躯的熟悉,她身上多出一粒细微的黑痣,或是有一点点不一样,他都会发现。她那双饱满的雪乳,是他的最爱,他真的觉得小了,仅凭手感就可感觉得出来。
那日,看了她那一舞,当时他打消了疑虑,不过回宫后,他又觉得会跳那支舞并不稀奇。万寿宴有不少宫娥、舞伎在,有人用心地记住那支舞,加以揣摩苦练也不无可能。
他眉峰微拧,“朕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她的言行举止和以往不太一样,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沈昭大感惊奇,“这倒奇了。敢问陛下,皇贵妃的容貌是否……”
“容貌未变,一模一样。”楚明锋有些苦恼,“朕觉得,明明是妩儿,却又不像妩儿。”
“陛下不如试探试探。”
“朕试探过了,妩儿在万寿节那晚献舞,她又跳了一次,朕没有瞧出破绽。”
沈昭面色凝重,“陛下可再试探试探,对了,皇贵妃不是教陛下如何吃火锅吗?不如就以火锅试探。”
楚明锋点头,“明日酉时朕出宫,你也去别馆。如若你的感觉与朕一致,那么,妩儿便有问题。”
沈昭应了,心中充满了疑问。
据报,叶妩仍在别馆,他以为她还没离开金陵。虽然他把抄录的《神兵谱》给她,然而,他断定她逃不掉,因为陛下绝不会放她生路。
方才陛下这么说,倒让他惊奇不已,想一探究竟。
第二日,沈昭故意提前出门,抵达温泉别馆,酉时还未至。
他并没有去找叶妩,而是先去找阿紫。
金钗近身服侍她,阿紫和小月就近不了她的身,打扫寝房、后苑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近几日,妩儿没有去潇湘楼?”他淡然问道。
“没有。”阿紫回道,“大人为何这么问?”
“每日你都见到她吗?”
“每日都见到。”
沈昭看一眼四周,眼见无人,又问:“你是否觉得这几日她与以往不太一样?”
阿紫歪着头,蹙眉沉思,“没什么不一样……皇贵妃还是和以往一样……对了,奴婢记得,皇贵妃以往从不抚琴,这几日倒是每日都在黄昏时分抚琴。若是风大,皇贵妃就在房中抚琴,若是风小,便在庭苑。而且,为什么皇贵妃总是弹同一支曲子呢?那曲子很悲伤、很凄凉,让人听了想落泪。”
在潇湘楼,他听她弹过琵琶,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抚琴。这几日,每日同一时辰,她必抚琴,这不是很奇怪吗?
“还有什么不一样?”沈昭心中有数了。
“奴婢想想。”她努力地想了想,“这几日,皇贵妃心情不佳,好像有什么烦心事,总是呆呆地望天,或是呆呆地看花,许久都不动一下。”
“以往她不会这样吗?”
“不会。”阿紫肯定道,“以往皇贵妃也有烦心的时候,却从未望天、看花那么久都不动一下。”
“若你再想起什么,就来告诉我。”他眼的睫轻轻一眨。
“是,大人。”她应了,担忧道,“皇贵妃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去吧。”
沈昭前往叶妩所住的后苑,听见淙淙如水流淌的琴音。
前奏过后,便是凄伤刻骨、绝望入骨的音调,仿佛欲断未断的琴音诉说着她万念俱灰的心思。
他站在圆洞门前一丈处,聆听这如泣如诉的琴音,直让人寸寸柔肠碎。
后面有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陛下和宋云走过来,屈身一礼,没有说话。
楚明锋点头示意,与他一起聆听这支哀怨而缠绵、浸透了悲痛的琴曲。
余音袅袅,他们才迈步前行,来到后苑。
行礼后,盼盼让金钗去备膳。
楚明锋示意金钗停步,笑道:“妩儿,今日晚膳,不如和上次一样吧。”
“上次?”她来不及掩饰眼中的迷惑。
“皇贵妃不记得了吗?”沈昭装得还真像,笑道,“上次也是臣与陛下、皇贵妃三人一起用膳,那独特的风味,臣至今念念不忘,今日便随陛下来蹭饭了。”
“金钗,那便去备膳吧。”她吩咐道。
“是。”金钗去了,知道他们说的是火锅。
楚明锋和沈昭对视一眼,好似在说,方才她露出狐貍尾巴了,她根本不知他们说的是火锅。
楚明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妩儿,为何你总是奏这支曲子?这曲子悲伤、凄美,是你所作?”
盼盼柔声回道:“陛下见笑了。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独爱凄美的曲子,閑来无事,便作了这支曲子。”
沈昭笑道:“相较之下,臣独喜那支曲风奔放、曲词独特的曲子。陛下还记得吗?臣与陛下、晋王三人第一次去潇湘楼,见识了皇贵妃编的舞,更见识了皇贵妃非凡的才情,那支曲子还让陛下龙颜大怒呢。”
“记得。”楚明锋失笑,“朕登基十年,那还是第一次被人冷嘲热讽、辱骂,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面挑衅。”
“皇贵妃,那曲子叫什么?臣不记得了。”沈昭凝眉含笑,笑得有些过了,不是平时淡定的模样了。
“那曲子对陛下冷嘲热讽,多有不敬,不提也罢。”她轻然一笑,虚言应付,心知肚明,楚皇和沈昭一起来,是试探自己。
“陛下,臣记得皇贵妃最喜桃花酥和水晶糕,臣让下人备了,稍后陛下也尝尝臣府里的厨艺。”沈昭笑道。
盼盼没有回应,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回应。
楚明锋爽朗地笑,“既是妩儿最喜欢的,朕理应尝尝。如若宫里头的御膳比不上你府里的,朕让御膳宫人去右相府拜师。”
沈昭忽然想起一事,道:“陛下,臣出门时收到一封密函,事关连环兇杀案。晚膳尚未备好,不如陛下先移驾书房,臣稟奏密函一事。”
楚明锋面色微沉,对她道:“妩儿,朕先去书房,稍后一起用膳。”
她微笑颔首,目送他们离去。
他们已经发现了破绽,但是,她不能逃走,还要坚持下去。因为,这张脸,他们看不出破绽。
书房里,沈昭关上门。
楚明锋坐下来,袍角一展,直接问:“你也觉得她不是妩儿?”
沈昭回道:“皇贵妃的言行举止的确与之前有所不同,较为温婉。陛下与臣多次试探,她已经露出破绽,她也知道自己有破绽。”
“其一,她显然不知你说的火锅;其二,她不知道那支曲子。她尚算机敏,用巧言掩饰破绽。”
“陛下所言极是。臣最后说,皇贵妃最喜欢桃花酥和水晶糕,其实,臣根本不知她是否喜欢桃花酥和水晶糕。她不予反驳,显然是不知,也不知如何回应,便索性不出声。”
“再三验证,她不是妩儿。”楚明锋眼中的黑瞳微微收缩,“可是,她为何与妩儿长得一模一样?天底下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世间无奇不有,臣也不知为何。”沈昭亦迷惑。
其实,他早已知道,叶妩早晚会走,却没料到,别馆会多出一个容貌一模一样的叶妩。
究竟是什么人冒充叶妩?有什么阴谋?她不怕死吗?这件事是否与叶妩有关?
一连串的疑问充塞心间,他寻不到答案。
他见陛下眸色阴鸷,问:“陛下有何打算?”
“倘若她真的是冒充的,朕绝不手软!”楚明锋想起前不久妩儿双耳失聪时也变了个人,于是道,“前段时间,妩儿不是双耳失聪吗?妩儿寻死,宫人陪她在御花园散心,她趁宫人不注意,投湖自尽。皇弟救她上来后,她变了一个人,不仅畏惧朕,还忘记了很多事。”
“竟有这样的事?”沈昭更觉得震惊,“后来呢?”
“短短两三日,朕熟悉的妩儿又回来了,因此朕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陛下觉得,此次和上次一样,皇贵妃不再是陛下熟悉的皇贵妃。”
“两次情形差不多,却有一点不同。”楚明锋回忆起上次的情形,剑眉紧拧,“朕觉得,此次她不仅变了一个人,而且身上也有不同,仅仅是那张脸一模一样。”
沈昭愁眉不展,“当真古怪。今日还要试探吗?”
楚明锋站起身,眸色冷沉,“不必,稍后用膳随意便可。”
这夜,楚明锋没有留宿在别馆。
他和沈昭确定,别馆里的叶妩不再是以往的叶妩,至于是有人冒充,或是什么不可知的情形,有待进一步查证。
沈昭约她在潇湘楼芙蓉厅见面,她去了,让楼里的人绊住金钗,她顺利来到芙蓉厅。
盼盼约略猜到他约自己前来的目的,好整以暇地问:“大人有何指教?”
“若你不是叶妩,便早些远离金陵,否则后悔莫及。”他义正词严地说道。
“大人这么做,不怕陛下知道么?”她浅浅地笑,“不怕陛下疑心吗?”
“陛下不会知道。”他云淡风清地说道,语气却笃定得很。
“过于自信,便是狂妄。”
“陛下不会怜香惜玉,你趁早抽身离去。我言尽于此,悉随尊便。”
她莞尔道:“谢大人警示。大人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不想知道我的脸为何与叶妩一模一样吗?”
沈昭悠然饮茶,问:“我只想知道,妩儿是否知道你假扮她?”
第68章朕好想你……
眼前的女子,拥有一张与妩儿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就是这张脸,就是如她这样低眉顺眼的表情,让他厌憎。
楚明锋陡然扼住她的咽喉,一字字从齿缝挤出来,饱含恨意,“妩儿在哪里?”
盼盼被迫扬起小脸,冷冷地凝视他。
他盯着她,眼中戾气浮动。她如此神色,倒与妩儿一模一样。
“说!妩儿在哪里?”他厉声质问,加大手劲,似要将她细细的脖子扼断汊。
“我不就在陛下面前么?”声音嘶哑,好似从极小的缝隙挤出来。
“你不是妩儿!”楚明锋的印堂刻着两道浅痕,目眦欲裂,“再不说,朕就捏死你!”
盼盼的唇角滑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缓缓闭眼,赴死的表情宁静安详,没有任何痛苦朕。
实则,气息被扼住,喘不过气,难受死了。她觉得周遭的一切分外静谧,感觉到死亡的召唤,感觉到这一刻的绝望与留恋……这只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好似一张网,笼罩了她,她的世界暗黑如夜。
楚明锋终究松手,她还不能死,还要从她嘴里得知妩儿的下落,就先饶她一命。再者,万一她真的是妩儿呢?
她睁眼,一边咳嗽一边冷笑。
“是不是妩儿找你当替身?为什么你与妩儿长得一模一样?”他复又逼问,戾气笼罩了眉宇。
“陛下说什么,我听不懂。”盼盼淡然而语,语声微弱,“我就是我,不是替身。”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恼怒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无话可说。”她清冷回应。
怒火烧了他的冷静,他怒不可揭,对站在厅堂外的宋云喊道:“用刑!”
宋云领旨,吩咐在外面候着的宫人进厅堂,等陛下一声令下,便大刑伺候。
楚明锋狠厉道:“你喜欢抚琴,朕就夹断你十指!宋云,用刑!直到她说为止!”
宋云应了,示意两个小公公行事。
盼盼看见那刑具,心想今日必定逃不过这一劫,双手十指只怕要废了。
小公公拿起她两只手,用刑具夹住她的十指。一切準备就绪,她竭力压下惧意,坦然面对。
其实,她完全可以承认是替身,可是,主人千叮万嘱,叶妩逃走十日后,她才能说。眼下,她只能咬紧牙关忍受这十指被夹、连心之痛。
她早已看出,主人眼中只有叶妩,完全没有自己。然而,主人吩咐她代替叶妩取悦楚皇,她不愿取悦另一个男子,却也没有拒绝,因为,主人吩咐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从无二话。
这一刻,她只觉悲伤。
宋云看看陛下,见他没有兀自饮茶,便示意两个小公公用刑。
顷刻间,剧痛袭来,食指好像断了……盼盼咬唇强忍,可是,剧痛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厉害,十指不再是自己的了……她受不住剧痛的折磨,惨叫出声,泪珠滚落脸庞,从尖尖的下颌掉落……
宋云有些不忍,望向陛下,看看陛下是否起了恻隐之心。
楚明锋面无表情地看她受刑,眸光冰寒,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十指又红又肿,鲜血渗出,惨不忍睹。她耷拉着头,面无血色,美眸无神,眼睫微颤,好似被十指之痛折磨得只剩半条命。
“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莫隐瞒,否则你这十指就废了。”宋云劝道,“快快回答陛下。”
“无话可说。”盼盼的嗓音低哑而微弱,额头渗出汗珠。
宋云也无奈了,示意两个小公公继续用刑。
一声声惨烈的叫声,揪着人的心,他不忍心再看,转过身,轻轻叹气。
楚明锋听到了渐趋低弱的惨叫,无动于衷,目光寒如冻冰。
忽然,盼盼双眸一闭,晕了。
宋云稟奏,“她晕了,陛下,不如晚些时候再审。”
楚明锋冷酷道:“宋云,不如你代她受刑。”
宋云“哎哟”一声,“这可使不得,奴才还要伺候陛下。”然后对小公公道,“去拿水,泼醒她。”
不多时,小公公取来冷水,泼在盼盼脸上。
冷水袭面,她猛地惊醒,寒气鉆进身躯,冷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冷水从脖子滑进去,冰得肌肤收缩起来,心也揪紧,瑟瑟发抖。这不要紧,无法忍受的是十指辣辣的巨痛。
宋云再次问她,她仍然嘴硬。
“既是如此,那便打断她的双腿,再也跳不了舞。”楚明锋剑眉绞拧,“宋云,最后一次劝劝。”
“皇贵妃去了哪里,你说了就能保住一双腿,陛下不会为难你。”宋云苦口婆心地劝,“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皇贵妃?我不就是吗?”盼盼冷冷地讥笑。
“打!”楚明锋冰寒的怒火在眼中跳跃。
她趴在地上,做好了準备迎接那惨无人道的杖打,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主人办事,为主人受苦,甚至为主人死,是她应该做的,是她心甘情愿付出的,她不能怨怪主人。
两个小公公手持粗棍仗打她的腿,每打一次,便是一次伤筋动骨,便是一次生死劫难。
咬唇忍着……剧痛袭身……鉆心的痛……渐渐麻木……黑暗如网,慢慢笼罩下来,她再次昏厥,不省人事。
楚明锋寒声下令:“拖到厢房,找个大夫给她治病。”
那间寝房是他和妩儿的寝房,只有妩儿才能住,任何人也不能鸠占鹊巢。
盼盼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厢房。由于双腿伤势严重,她只能趴着,小月服侍她服药,还要给她的伤处涂抹伤药。
小月听阿紫说,这个皇贵妃根本不是皇贵妃,是冒充的,不必服侍她。小月见她被陛下打成这样,不好好用药,就会一命呜呼,不禁起了恻隐之心,自告奋勇来照顾她。
大夫来了一趟,看了看她的伤势,说十指还有可能复原,但双腿的伤势太重,伤愈后,将会行走无力,跳舞是不可能的了。
盼盼万念俱灰,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跳舞,心如刀割。
小月苦劝几次,盼盼还是心情抑郁、终日郁寡。
数日后,楚明锋来到别馆,直入盼盼的厢房。
小月正服侍她服药,听见踹门声,惊得差点把药碗打翻了。
宋云挥手,让小月出来,然后关上房门。
楚明锋走向床榻,面上虽无怒色,眸底的寒色却令人不寒而栗。
盼盼靠躺在大枕上,默然凝视她,并无丝毫惧色。
“看来上次打得轻了。”他坐下来,语声朗朗。
“多谢陛下赐教。”她淡淡道。
“朕想想,今日怎么折磨你,你才会知道怕。”他作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拭目以待。”她似笑非笑。
“你这性子,倒与妩儿有些相像,朕喜欢。”
“是我的荣幸吗?”
楚明锋伸手抚触她的脸颊,温暖的手指令人觉得寒气森森,“这张脸,乃朕此生所爱,你竟敢用这张脸迷惑朕、欺瞒朕。你可知,你死十次,朕都不解恨!”
盼盼勾唇冷笑,“陛下若有本事,便拆穿这个诡计。”
他森冷地笑,手指使劲地搓她的脸,“朕一定会!”
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却让他深恶痛绝,他一定要找出破绽。
她任他搓弄,任他揭穿真相,因为,十日已过,她不必再守口如瓶。
楚明锋越搓越觉得有趣,这张脸涂了好厚的一层脂粉、脂膏,因为他的搓弄,干了的脂粉簌簌往下掉,露出一张与妩儿有六分相似的脸。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他不禁兴奋起来,搓得越来越快。
可是,脂粉掉光了之后,再也没有了,只剩这张脸。
不!世间没有一张脸与妩儿相似!一定还有蹊跷!
他继续搓,继续寻找真相,忽然,他摸到了她耳根的关键之处,抠了几下。
盼盼没有阻止,真心佩服他的厉害。
原来是贴着一张与妩儿相似的面皮。楚明锋用力地撕,撕下一张面皮,盼盼的真正面目便显露在他面前。
这是一张清秀、灵慧的脸。
“你是谁?”他从记忆中搜寻,不记得以前见过她。
“陛下若有本事,便能查清我何许人也。”盼盼浅浅笑道。
“你从何处得到这张面皮?谁指使你冒充妩儿?”
“陛下英明神武,这些小事,自然查得到,不必我多费唇舌。”
“朕想知道的,从来不会查不到!”楚明锋切齿道。
“陛下圣明。”她缓缓道。
他眼眸一转,“你是霓裳阁的舞伎?”
她眸心一颤,再次佩服他的洞察力。
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她的眼色告诉他,他猜对了。他唤来宋云,让宋云看看是否见过她。
宋云看她两眼,想了想,“陛下,她应该是霓裳阁的舞伎,霓裳阁的掌事宫人知道她的底细。”
楚明锋眸光阴寒,“你不招也可,半个时辰后,朕便能查清你的底细。”
宋云劝道:“你还是招了吧,不差这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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