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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行云录8

第二集:第五章,伪名

  银河月色皎洁如洗,夜风轻拂,振飘衣袂,祝氏兄妹俩并辔缓行慢驰,虽是心情沉重,亦不由为这如画美色吸引,沉浸在梦样的诗境中。须臾,祝凤翔芳心内终究关心师兄过甚,首先从月色中警醒过来,黛眉娇蹇,疑惑道:”哥哥,你说赵文华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不知楚师兄的下落?”

  祝龙仰细细思索了一番适才经过,摇头道:”哥哥也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按说以’南鹰‘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他和师兄又素来无仇无怨,该不会谎言欺骗我等小辈!但人心隔肚皮,却也不一定!我们还是在此再搜索几日,暗中查看铁鹰黑龙堂的人有无异样动静,过些时再作决定吧!”

  祝凤翔徽颔螓首道:”这主意倒好,但赵文华一代枭雄,机智过人,委实不可轻视,我们暗中窥视万不可让他察觉,今日我俩已得罪了他,有口实在其手中。若是再无端沖突,可就是我们无理啦!蝶衣会秉承江湖道义人间正气,若然理亏,就是会主也不会护着我们。那时可就不好办啦。再说当今严嵩势大,我蝶衣会也不益与他府下走狗的铁鹰黑龙堂正面沖突!”

  祝龙仰闻言不由赞道:”妹子行道江湖没几日,经验倒长了不少,现下考虑事情也颇为全面了呢!会主和楚师兄知道了,定会大加赞赏。”

  祝凤翔听闻楚行云之名,想起他清容玉貌、俊朗风神,不由芳心更是黯然,枯涩道:”师兄常笑我不知世事,如今€€€€“正自欲说还休之际,蓦地夜风送来歌声铿锵入耳,只听:”灞桥路远,波送轻尘,今古柳桥多送别,见人分袂亦愁生,何况自关情,斜照后,圭月上西城,城上楼高重倚望,愿身能似月华明,千里伴君行!”

  祝凤翔暗中一怔,忖道:”似此荒山月夜,怎有骚人墨客赋词寄愁,未免可疑。”

  见哥哥示了一个眼色,当下悄然飘下骑来,随着他身后循声寻去。

  转过一处山角,只见一条碧波粼粼小溪,傍溪两行垂柳翠拂如丝,隐约可见一人坐在柳下垂钓。那人忽钓丝一扬,一条金鲤泼刺刺离水而起。待祝氏兄妹行近身后,只听此人朗笑道:”两位亦有此雅兴么?”

  身形慢慢立起,转身平视。

  祝凤翔不禁一呆,只觉此人丰神如玉,洒脱出尘,与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楚师兄堪称一时瑜亮,难分高下,只是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祝龙仰徽徽抱拳道:”愚兄妹乘骑偶经路过,闻听兄台清歌,不觉循声而来,兄台住处在附近么?”

  说着目光注视着对方身畔悬挂的青色长剑。

  此人闻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复姓慕容,草字寒灯,四海飘萍,天涯作客,目前尚无已为家。”

  手指着一处朦胧山影,续道:”在下寄居荒山野寺,携有美酒一坛,无物佐餐是以垂钓,两位倘有雅兴,即请枉驾共谋一醉。”

  祝龙仰虽向来少在江湖走动,多年来一直跟随会主庄清音身畔,但却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但此刻听闻这和自己师兄楚行云并称三大公子的”魅影公子“的真实姓名,令人奇怪的却是毫无诧异之色,就如这慕容寒灯是籍籍无名之辈一般。闻言有些踌躇的道:”萍水相逢,无端多加打扰,在下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那自称慕容寒灯的垂钓之人哈哈大笑,意态豪雄的道:”你我皆武林中人,何庸效那小儿女惺惺之态!况且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遇荒山亦是有缘,兄台太客气啦!”

  祝龙仰听他所说颇为豪气,心中亦为其气态所折,又见他并未否认是江湖中人,不觉戒心大放,仰天笑道:”兄台既有此说,在下再不遵从,就真是太不上道啦!好,恭敬不如从命,兄台先行,我兄妹还须找回马匹随后就到。”

  那慕容寒灯立即告辞,拾起钓竿鱼篓飘然离去。祝凤翔眸送他远去身影,心头竟然泛起一种奇异的落寞惆怅感觉,只觉颇为类似昔日每逢楚师兄离去蝶衣会时的感受,不禁暗自吃惊。自己芳心多年前即已属意于师兄,虽然他几年来江湖传说他有过无数女人,但自己却知此言非实。此情今生不变,今日怎会为了个只见一面的男人就有这种感觉?芳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中对不起楚行云的犯罪感,默默无语随着其兄走向来路找回座骑。兄妹两人找回马匹之际,忽察觉暗中近处生出衣袂振风之声,祝凤翔柳眉一剔,纤掌徽扬,却被祝龙仰止住,示意上马,风驰电掣奔往慕容寒灯所指山峦。骑后数条魅影追蹤,蒙蒙月色之下宛若淡煌般随风疾飘,但双骑疾快如风,愈距愈远。

  祝氏兄妹掠身登山,忽见树木深处现出一点灯火,临近只见一座荒寺筑在半山腰上,二人当下将座骑拴在山坡树上,并肩探身跨入寺内。破殿壁角生着一堆柴火,上架一只紧盖的铁锅,那慕容寒灯正半蹲半坐烹煮鲜鱼,香味渐溢。另一侧殿角却扫得干凈异常,一张矮脚方桌上摆设有三付碗筷一坛泥封美酒。

  他目睹祝氏兄妹走入,起身抱拳,笑道:”这座荒寺想是原住得有人,因山居孤寂难耐,故而离去,厨下杯盘碗盏一应俱全,如不嫌弃,席地而坐如何?”

  祝氏兄妹也不推辞,各自就座。慕容寒灯拍开泥封,在每人面前碗内满满斟上,酒液胶滞,色如琥珀,芳香四溢。

  祝龙仰向来颇好杯中之物,此际闻此酒香不禁赞一声:”好酒!”

  慕容寒灯在锅内盛出四尾鲜鱼,酒碗高擎,笑颜道:”不成敬意,在下先干此一碗。”

  仰颈一饮而尽。祝氏兄妹只觉其谈吐蕴藉,文才风流,放逸不群。三人似相见恨晚,倾心交谈。

  得知二人来历后,慕容寒灯面露敬仰之色,叹道:”素闻蝶衣会庄会主武功绝伦、才情非常,今从贤兄妹身上可略窥一二,果不负西南第一人之称。”

  祝凤翔闻言立时笑靥如花,妩媚动人,祝龙仰亦是颇为高兴,兴趣大发的道:”现下武林豪强并起,京都国师府、江南楚家、巴蜀唐门和苗疆白莲教这四大豪门外,又有东方的天碧山庄、北方的丐帮和南方的铁鹰黑龙堂,连同辟处西南的鄙会,号称武林四绝,此外更有传统的少林、峨眉、九华剑派等六大门派几百年来雄峙武林,地方帮派如栖霞观、啸天寨、镜水山庄等近来更是令人震惊侧目,武林情势自古以来从未如此复杂多变,各家互争雄长,沈兄预料日后是何人天下?”

  慕容寒灯略一思忖,微笑道:”在下不敢妄置一词,有道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心胸如此,才能永垂不朽,大凡得道者昌,逆悖者亡,此为千古不移之理。”

  说及此忽放下酒碗,目光落向殿外,凝耳倾听,须臾冷笑道:”门外那些朋友光临,何妨请进。”

  殿中灯火一暗,三条魅样人影随着一股阴风掠入,飘身落在殿内。火光倏又一明,映现来人形样:脸白如纸,秃发无须€€€€三人面目竟宛似孪生一般,分辨不出有何差异,都是一张长长驴脸,绿豆小眼中射出慑人寒芒。唯一能分辨者却是三人分着红白黄三色长衫。

  慕容寒灯缓缓立起,冷笑道:”三位终于追上在下啦,呵呵,一路来还吃不够苦头吗?”

  黄衣人面色冷漠如冰,道:”阁下偷入西域,盗得本派练功秘诀,且有多名门下死在你毒辣武功之下,老夫弟兄三人奉大活佛之命清偿这笔血债,不杀了你誓不返回!”

  慕容寒灯哈哈大笑道:”杀我?凭你们藏边三毒也配夸此海口。”

  黄衣怪人冷冷答道:”现下你已被我兄弟围上,再不能仗着轻功身法逃脱了!你若能俯首乖乖交出密乘心诀,老夫或可求得大活佛饶你一命,否则纵是寒情公主爱惜你,老夫三人手下亦不会留情少许!”

  祝氏兄妹正自奇怪这什么藏边三毒究竟是何派,大活佛又是什么人,而这自称慕容寒灯之人却又和他们的什么寒情公主有甚牵连之际,忽然却见那白衣人突举掌一拂,满殿灯火俱熄伸手不见五指,那藏边三毒疾飘出殿而去。

  祝龙仰突感一蓬软网将他们二人罩住,鼻中嗅得一淡异香,忙道:”兄台,妹妹,快摒住呼吸!”

  一迅疾撤出肩后会主赐下的天魂神剑,顿时黑暗中亮出青蒙蒙光华,只见三人已被一蓬细如毫发的灰白软网束住。

  殿外蓦然传来阴恻侧冷笑,三人猛感一片重逾山岳罡力压下。慕容寒灯大喝一声,双掌猛推而出,身外压力顿为之减轻。祝凤翔在百宝囊中取出火折,嚓升煽燃一道熊熊火焰,意欲将软网烧穿。但非但未能将软网烧毁,且网内腥味加浓,刺鼻中人欲呕。

  祝龙仰举剑乱劈乱刺,青虹狂闪,但那蓬软网却如无形之物,丝毫未损,软网更是巨大无朋,垂压千层委地,号称武林七大名剑之一的”天魂神剑“却也竟然挑它不开,三人无法仗之遁出网外。

  藏边三毒飘身而入,分立三才方位,六掌同推,白衣人桀桀怪笑道:”慕容寒灯,你休仗恃内力奇特便以为可保无恙,须知毒性渐渐发作,筋络僵硬,那时噬脐莫及,悔之晚矣。”

  笑声刺耳,令人胆寒魂飞。

  慕容寒灯低哼一声,歉然道:”都是在下连累了两位!唉,两位切不可为他言语所惑,他们无法撤出这’尸毒化血网‘,目前只有忍耐,让在下思忖破网之策。”

  荒寺月夜满山风涛,远处不时随风飘送一声马嘶,显是久候其主不至,烦燥不安。此时天上繁星点点,清风徐来,松涛翻涌,间或传来一两声兽吼鸟鸣。

  祝龙仰被困尸毒化血网中,显得异常焦急,握着天魂神剑戒备三毒施袭。祝凤翔翦水双眸凝注在瞑目沉思的慕容寒灯玉面上,若有所思,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白衣怪人目中射出两道绿焰盯着祝凤翔,忽然阴笑道:”这妞儿天姿国色、玉体生香,平白就此死去未免可惜!若能充作枕席、一床四好,共参’欢喜禅‘……”

  祝凤翔闻他口出秽言,不禁玉靥通红,叱怒之下打断道:”若让本姑娘出网,不将你们这等突施暗手的卑鄙之徒挫骨扬灰,决难消此恨!哼,兀自在这口出秽言,真是无耻之尤!”

  白衣怪人狞声笑道:”我们兄弟这尸毒化血网中至今尚无活着出去之人,只因姑娘绝代佳人,死了未免可惜,故而有意保全,不意你竟不识好歹,休怪我等不知怜香惜玉了!”

  正欲运起独门”尸毒功“催发这歹毒绝伦的师门秘宝尸毒化血网,忽见对方三人中那意态轩昂的俊美男子,朝那面貌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绝艳佳人使个眼色,她立即解开背负的古雅瑶琴,席地而坐,一阵动人心魄的天籁乐声随着素手轻弹,顿时弥漫了整个荒山古寺。

  乐声初起时,音韵铿锵时疾时许或高或低,疾处如奔马,徐时若游舟,极为舒缓和谐。继而乐声一变,韵律转为高昂,裂云穿石惊涛拍岸,或如勇士对酒高歌,将赴沙场,或如战鼓频催马隔裹尸,或如黄钟大吕霞聋伐聩。俄而如泣如诉,怨妇思春、母盼子归、游子思乡诸般悲苦,哀切欲绝,极是引人泪下。

  如此持续许久,祝凤翔已是玉额香汗微露娇喘吁吁,慕容寒灯和祝龙仰二人则盘膝二坐,凝注心神丝毫不敢松懈,因为祝凤翔的琴技显是修为尚未到家,不能操控自如,间或有汩汩内力袭至二人身上,一不在意就将为其所伤。

  藏边三毒齐齐运功抵御,苦忍良久终难以承受这一代宗师庄清音的音杀奇学,三人同时发出凄厉惨嚎,鲜血狂喷,抛洒如泉,骇然大惊下知道内腑已受重创,再不觅地疗伤,必将永难复员如初,且三人何曾见识过如斯绝学,不禁胆丧魄裂,再顾不得独门至宝尸毒化血网和网中的猎物,变色转身疾掠而逃。

  祝凤翔见强敌骤去,心神一松,纤指连挥,瑶琴最后三声清鸣,声震百里,琴停弦止,仅闻空山传声久久不绝。藏边三毒亦是内力极为深厚之人,若非祝凤翔全力运使”筝音摧魂“的必杀绝学,万不能使三人如此轻易败退,只是此时祝凤翔亦是竭泽而渔,体内真气贼去镂空,娇躯不由仰身后倒,在三毒去后迅速跃起莫立妹子身后的祝龙仰忙伸手扶住,方不致委顿在地。

  慕容寒灯突睁双目,微笑道:”祝姑娘此刻耗尽真力,恐日后留有后患。”

  说着从怀中取出三颗朱红清香扑鼻丹的丹药,交与祝龙仰手中,接道:”这是在下家门秘传的疗伤灵药’回天再造丹‘,祝兄给令妹服用一粒,或有奇效!”

  祝龙仰伸手接过,毫不迟疑地给妹子喂服下去,一掌伸至祝凤翔背心”至阳穴“一边度入一股同源异流的”水云诀“内力,以帮助药效发散,一边皱眉叹道:”适才听那三人所言,这什么尸毒化血网蕴涵巨毒,现下你我三人俱都困于其中,却如何是好?”

  慕容寒灯目射异芒,道声无妨,伸手自怀内取出一颗红艳玉珠。珠光顿时暴射红焰使一殿皆赤。他一声大喝,伸指突点珠上,红光突暗,旋即一片紫红暴展,耀眼生眩,尸毒化血网一遇此焰,竟立时如雪向阳光,化作飞絮飘散无迹。

  祝凤翔得回天再造丹和兄长内力双重之助,已然恢复二成功力,此际见此异相,不由娇哼道:”你身怀宝珠,为何先前不取出,害得我们平白受此虚惊?”

  慕容寒灯拱手解释道:”在下还是方才灵机一动,想起试用此家传奇珠,此珠可避毒避火,三怪曾谓网有剧毒,但在下未及料却也可以破除这名闻西域的格鲁派至宝尸毒化血网。疏忽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祝凤翔秀眸一转,柔声道:”现在大家算是患难之交啦!阁下该和我们兄妹说实话了吧?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盗用’魅影公子‘慕容寒灯的名号?”

  见对方似乎意欲辩解,玉臂一挥,不满的娇哼了一声道:”你无须彻词掩饰,我兄妹都曾见过慕容寒灯本人,你可是假李鬼遇上了真李逵!还有,那什么格鲁派又有什么来历?你可得一一交代清楚,否则别想过关!你……”

  祝龙仰知道江湖中人各有隐秘,极是不欲他人打听己身隐私,忙打断妹妹的话,横了她一眼,怒声道:”凤翔,你休得放肆,名字不过是一人的代号,无关紧要。这位兄台……”

  慕容寒灯苦笑一声,歉然道:”祝兄莫要怪责令妹,实是在下失礼之极,只是在下真有难言之隐,非是故意欺瞒两位。他日有缘相逢江湖,自当告知一切!告辞!”

  言罢,飞身跃起迅疾离去,留下招呼不及的祝氏兄妹呆呆出神,不知他为何谈得好好的却忽然离去!

  第二集:第六章,重会

  祝氏兄妹默默离开荒寺之际,青木圆中”怜花公子“楚行云却身陷困境,即将面临铁鹰黑龙堂那使上至朝廷命官、下至江湖草莽等无数人闻之丧胆的可怕刑罚。赵武居兀自与楚行云斗口时,那老人周三竹前踏一步,不耐道:”赵贤侄,不用再与他废话了,这就开始第一道吧?”

  赵武居点头同意道:”上官师伯,你大约恨不得立即火烧这厮吧?”

  见周三竹不置可否地笑笑,楚行云语声有些窒塞的道:”你不姓周?”

  周三竹慢慢回头,狠厉盯着他,字字顿挫道:”老夫不姓周而叫上官三筑,筱霜是我世侄女。而且,我身边长随万易三年前便是丧于你手!”

  楚行云略一思索,回忆道:”万易是你随从?那一次,他暗中劫夺了振威镖局所保的’莲心玉环‘,连杀十四人,而后竟欲强行奸淫总镖头卢仲明随行的妻子陈玉真,实是可恶该杀……”

  真名上官三筑的老人死死盯着他,字字似从牙缝挤出般生硬,打断道:”老夫不掌你的嘴,楚行云,我会令你试试更有滋味的东西。”

  他朝赵武居点点头,身后的赵武居立时阴毒笑喝道:”来人哪!”

  随着叫声,石门外进来两名身着水湖长衫的壮汉,手上各执一个尺许见方的红漆木盒。赵武居眨眨眼,邪笑道:”你们去侍候大名鼎鼎的怜花公子,可得使他舒服点。”

  这二人向他微微躬身,恭声道声”谨遵谕令“面无表情地来到楚行云身前。其中一人打开他的红漆木盒,取出一柄锋利牛角小刀,轻轻拔一根头发试了试,头发迎刃而断,他满意的笑笑,将牛角小刀浸入木盒之内一瓶黑色药液中,片刻后取出来,一把撕裂了楚行云的黄色衣衫,露出那白洁如玉的光滑胸膛来。此人圆睁双眼,鼻孔大张着残忍地,慢慢将牛角小刀割向他的肌肤,刀刃如此锋利以致只略一用力,已切裂出一条浅浅的寸许长的血痕。

  楚行云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回复平静,双目半闭,淡淡閑閑的躺着。执刀人一条一条的割着,一直到划破第十条血口才放回小刀。他的小刀刚刚放下,楚行云已感到被割破的地方生出一种酸痒难忍的感觉,且越来越剧烈,似若千蚁万虫在蠕动啮咬般痛苦之极。他暗咬钢牙,面上依旧毫无表情。良久,那执刀人发觉他没有反应,不禁有些迷惑地望望盒中那瓶黑色药液。

  赵武居冷森森的道:”不用看了,这药不会失效。楚公子身为武林后起之秀,的是忍耐工夫高人一筹,刘一刀,再给他加点份量。”

  那壮汉刘一刀答应一声,拿起药瓶朝楚行云胸膛上倾瓶泼了下去。

  楚行云顿时觉得一阵火辣,酸痒痛苦猛然加了十倍,锥肉穿心般一直鉆到骨髓里去。在五双眼睛注视下,他强自忍耐,在美女面前痛苦哀号他可实在拉不下脸来,虽然这美女是他遭受此次罪厄的罪魁元兇。他紧闭着嘴几乎咬碎牙齿,但是脸上还是平淡无波,只是借着肌肤上的刺激,暗自努力提聚着那一遇外物自然反应的微弱真气,使之运使混转起来,一时之间那刺骨的疼痛倒也不觉怎样难以忍受了。只是在这段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功力的,以他”万象归元“神功的修为,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才可能勉强压制住那诡异的”万妙散功拘魂散“但他知道若没有这丝丝内力护身,绝对过不了眼下这关的。

  细细观察了他好一会,没发现什么异样来,赵武居不由冷笑道:”姓楚的,赵某整不到你辗转哀嚎,就枉称为’离魂秀士‘!”

  楚行云极为小心翼翼地暗试着提引丹田之内那股真力,但刚刚用了点劲,那股真气却已似一团捏得不够紧的雪球颓然溃散。他不由苦笑着暗自叹息!一侧的上官三筑见他此际兀自脸露笑容,怒哼一声,飞起一脚踢在他右颊,脚尖带起一蓬鲜血,剎时裂开一道血糟!

  蹲在地下的刘一刀飞快在木盒内抓起一撮盐巴,趁机填在他脸上的伤口里,顺手也给了他一记耳光。楚行云却静静仰卧着,宛似没有了感觉,失去神功后的他以完全无能为力了。

  赵武居皱皱眉头,朝另一个垂手静立的汉子示意,那人蹲了下来启开木盒,拿出一只五寸长金色把柄的木棒,约有铜钱粗细,顶端一层浓厚紫色胶状物体。他用力将木棒按在楚行云胸膛上,又猛然拔起!于是,楚行云身上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肤随着木棒的拔起而被硬生生的粘撕下来!此人不停的按下拔起,拔起按下,不一会楚行云双臂胸膛两肋的肌肤已是血肉模糊斑斑驳驳,凄凄的血水渗糅着红嫩的鲜肉。

  一旁蹲着的刘一刀露齿一笑,抓起大把盐慢吞吞朝这些伤口洒下,还沾着盐巴用力在那些红嫩嫩的创伤上搓揉一番。楚行云低声哼叫着,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血渍遍布的面孔上肌肉在强烈的抽搐。赵武居用力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液,一伸手,执棒人双手捧过十根钢针。他慢慢蹲下去,抓过楚行云修长的手掌,端详一阵,口里啧啧有声道:”好一双修长细白的手掌,细致得和娘们一般。嘿,赵某就来给他超渡一下吧。”

  他拿出钢针,轻轻蘸了点黑色药液,在楚行云声声惨嚎中对準指甲缝插进,钢针一根根直深入指骨。双掌流出汩汩的鸟紫色血液,剧烈颤抖着,这锥心痛苦令楚行云身体一阵阵不停抖索。

  许久,赵武居满意地站了起来,喝道:”刘一刀,将那盒’赤血毒蚁‘放出来吧,让它们尝尝三大公子的鲜血滋味。”

  刘一刀应声是,自木盒中取出一个寸许见方的小玉盒,上面满是密密麻麻针点大小的透气孔。他轻轻启开,里面赫然蠕动着无数只殷红的小小赤蚁,只只唇掀齿利,令人恶心之极。冷冉祈目光瞥及,不由打个寒颤,全身立起鸡皮疙瘩。

  刘一刀将玉盒一倾,满盒赤血毒蚁完全倒在楚行云身上,这些恶丑虫子闻到血腥味,立即争先恐后蠕蠕爬上,聚集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中拼命啮食起来,一堆堆一群群的,似乎隐约里可听到啃吮血肉的刺耳声音。

  上官三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而商筱孀张着小嘴,美眸愣瞪,鼻翼急剧的扇动着,她虽对楚行云恨之如骨,但向来在家娇生惯养的她怎会想到有时间还有如此折磨人的酷刑!

  赵武居见楚行云呼吸渐趋微弱,怕他撑不下去,阻止道:”今日就到此吧!上官师伯,不能叫这小子就这么便宜死掉,留着他一口气,明日再来分割四肢如何?”

  上官三筑干笑道:”一切由贤侄作主便是!”

  赵武居冷沉着脸注视着楚行云一会,阴恻恻道:”姓楚的,当日种何因,今日有何果,你认命了吧!”

  一抛衣袖,与各人相偕退出,那扇沉重的石门又缓缓的关闭起来。一下静得似座古墓的石室中一片冷寂,灯光黝黯如鬼火荧荧,空气中飘蕩着浓重的血腥。

  静默如地狱中,楚行云缓缓睁开眼睛,他徐徐吸气吐气,在这缓慢的呼吸里,不到一会,身上的毛孔已透出一片蒙蒙的雾气;这片雾气越来越浓,热腾腾的往上蒸发,于是,在他身上啮肉吮血的赤血毒蚁纷纷四散奔逃,这些赤血毒蚁天性贪婪残忍,等它们放弃了眼前的美食开始逃走,却已来不及了,像是完全掉在一个火热的大蒸笼里,片刻间闷薰得死了个干干凈凈。

  楚行云缓慢而艰辛之极的一寸一寸将手肘弯了过来,这时他的全身开始剧烈的抖索,面孔肌肉完全扭曲得变了形,移动着臂像是老人在爬着万仞巨山那么困难,但终于还是将带有双料钢铐的手臂转到了脸前。嘴唇翁动了一阵,他颤颤张开了嘴,满口的鲜血流了出来,舌头、齿龈及口腔,已经完全被他自己在忍痛的过程中咬破,此刻看去极为骇人,直说的上是血盆大口。

  洒着盐的伤口似烧着了一样,炙热得发麻,他努力张开嘴咬着指缝中的钢针,一根根慢慢拔了出来。双掌流满着汩汩的鸟紫色的血液,剧烈的颤抖着,每当拔出一根,全身就拳曲着抽搐一下,锥心的痛苦、刻骨的折磨,令他的身体一阵阵的不停抖索。等都拔完时,心神一松下再忍受不住,刚才片刻的行动已将他积存的点点真气完全耗光,失去了内力的支持,神智终于渐渐开始模糊,虽然心底一个声音努力告戒着不能睡去,还未脱离险境,但还是不可遏制的昏迷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是仙境么?窗外青竹翠似滴水,云气缭绕,山水一色,烟雾迷蒙。那是仙女么?隔着薄白纱衫,那不沾一丝烟火气息的容颜艳若桃花,蹙着秀眉淡淡得宛似初秋绽放之菊。正是”美人卷珠帘,静坐蹙娥眉。”

  她正立于丛丛竹子中间,一身白洁裙衫勒出她天地灵气所长钟的动人曲线,素色裙摆镶着熠熠花纹,微风起处,罗袖抚摆,衫角舞飞,她轻抬的纤手如拈兰花,莲步款移,秀长青丝随袂飞扬,如同风中盛放的百合。

  竹间曼舞时,那轻盈曼妙的舞姿,即若月宫美艳的嫦娥仙子见了,亦会忍不住心生嫉妒。罗袖抚过成千成万的竹叶如旋风般卷落,落到身边三尺即被袖风裹在了一起,围在她身边,绕着盘旋,不一会就将整个人包在中间,分不出人影竹叶。

  他素来怜花惜色的秉性,使他忘却了此刻身受的创伤,他艰难地睁着眼,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眼前那宛似不在人间的天上仙子,纵是一丝一毫亦不肯错过。而当竹团旋刮许久后终停止下来,竹叶如雨般纷下,现出竹中丽人那宛似刀削般轮廓分明、此刻略带红晕密密渗着一丝细细香汗的秀脸时,见惯绝色的他亦感呼吸顿止,喉中咳鸣出声,宛不知此是人间何世。

  听得他的呻吟,一个清丽的声音微带哭腔喊道:”楚师兄,你醒了,你终于醒来了!竹盈姐姐,你快来!”

  “竹盈!”

  这名字竟如此耳熟?啊,是了,在帧王府内和心姨的女儿陵阳郡主朱韵妃极少的几次见面中,就常听她提及在师门”离恨阁“的师姐萧竹盈,莫非那丽人就是她!他不禁微微一动,剧烈的疼痛霎时间传遍了全身,促使他很快地忆起在那间石室里被铁鹰黑龙堂的赵武居狠毒折磨后一身的内外创伤。只是自己那时功力耗尽再不能忍受肉体所受到的创伤,在那些赤血毒蚁死亡殆尽后,自己也昏了过去。此刻怎会到了此处,这又是哪里?那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就好似师门里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师妹!

  那个清脆的声音又在耳旁柔声道:”别乱动,好好躺着!”

  一张俏丽脸庞随之凑近床边,琼鼻皓齿,娥眉星目,如画般娟秀的脸上巧笑嫣然,却不是”蝶衣会“的小师妹祝凤翔又是何人!

  楚行云早发现自己躺在这间竹屋内对门的床上,只是他一醒来目光即为屋外清舞的丽人所吸引,无暇顾及其他。此刻忽见曾经朝夕相处的小师妹出现在眼前,而自己却先前却是落于敌手,正欲说话,白影倏闪,那个伴叶作舞的丽人业已走进了屋中。楚行云一见之下不由心神大震,原来此女即是他在赶返山居时在断崖下遇到的和陵阳郡主朱韵妃一起的绝艳女子!

  祝凤翔立时迎了过去,任由丽人拉着她纤手走到床前,焦急道:”竹盈姐姐,师兄好像痛得很厉害,你快给他瞧瞧吧。”

  丽人竹盈瑶鼻中低低”嗯“一声,一只纤纤素手已搭上了他脉门,清泽若深潭、无有一丝涟漪的秀眸静静地注视观察着他的脸色。他浑身伤痕显是已经过包扎处理,浑不似在那石室中的狼狈不堪,虽不复往日里的玉树临风、倜傥风流,此刻却亦不致在早已心仪的美人面前出丑丢人,这让他心理好受了些。

  “运功配合我输入你体内的真气,作大周天循环!”

  柔美的嗓音传来,语气平和,听不出夹杂丝毫喜怒哀乐,却是肯定而不容他一丝质疑。楚行云知道她要用没有数十年修为万不能施展的真气疗伤术替己治伤,一懔下忙即收拾脑中杂乱不已的念头,心神内敛,意守丹田,提聚神功,驱动真气,却立觉气血激蕩,翻涌不能自抑,正自气息如沸即欲喷血的当儿,那只原本搭在他脉门的纤纤素手移至胸前,电闪间连点数穴,最后按在”檀中穴“上,默吐真劲。

  楚行云只觉对方玉掌纤柔宛若无骨,而一股飘忽莫测、似虚还实,至阴至柔又沛然莫可抗御的奇异真气,潮水般住进他饱受毒药异劲折磨的经脉内。劲气暴潮急流般沿着纤指阳明、太阴二脉蜂拥而来,所经天突、乳根、檀中、廉泉诸穴立时变得与他本身所练的阴阳相济的师传内功”水云诀“迥然有异的阴寒性质。

  “水云诀“初起会阴,延会阴足太阳经,足少阴、手厥阴、手少阳、足少阳、足厥阴、手太阴、手阳明、足阳明、足太阴、手少阴、手太阳经,回至会阴为一个周天循环,而竹盈输入的真气起于慧中,延沖脉下行至腰间带脉,再经阳维脉回至慧中为一个周天。其真气流经的窍穴脉络,与自己所练神功的确有很大差异。

  这等若竹盈将”离恨阁“独门秘传的搬挪吐纳真气的运劲之法泄露少许予他知晓。但此际楚行云却无暇细细推敲其中奥秘,心神遁入丹田,物我两忘,”水云诀“真气和竹盈的离恨阁独门”太素神功“须臾不停地交替运行三十六周天后,顿感神清气爽,伤势大辐减轻。

  听得竹盈口中微微娇喘,知道她亦消耗真气过甚。心念及此,楚行云赶紧翻身坐起,略有惶恐道:”这位想是陵阳郡主的师姐萧竹盈小姐?楚某一介俗夫,受伤本不足惜,却劳烦远离世事的离恨阁仙子不惜损耗功力,如此费心照顾,在下真是惭愧,亦感激不尽!”

  萧竹盈微耸香肩,依旧平和道:”楚公子何须客气!莫说韵妃师妹与与我情同手足,令师庄大侠亦和蔽门渊源极深,且公子在武林中侠名久着,素来侠肝义胆,拯善除恶,竹盈所为自是应当。”

  “竹盈小姐如此说来,在下更是无地自容。对了,小姐芳驾怎会在此?郡主同小姐一起么?”

  楚行云疑惑道。

  旁立的祝凤翔一直皱着秀眉听二人讲话,此际忍不住插嘴道:”竹盈姐姐是为郡主的生辰专程从离恨阁前往金陵的。此刻不但韵妃姐姐也在,而且还有许多武林高人在呢!此次若不是我们得到秘报,哪能知道师兄你竟会落到’南鹰‘赵文华的手上?所以才能由几位前辈暗中偷进那青木圆将师兄救出来。哼,这其中小妹功劳最大,若非我始终怀疑铁鹰黑龙堂在搞鬼,拉着哥哥一直在附近转悠,哪能得到青木圆中的秘报呢!哪知你醒来之后理都不理人家!”

  楚行云闻言暗忖道:”原来当日在断崖所见和郡主在一起的不是冰魄神妃,而是眼前这离恨阁的女弟子萧竹盈。倒也是,想神妃前辈身份何等尊贵,怎会轻易出现江湖呢!”

  想到这里,不禁暗感自己当日猜想的滑稽,瞥眼间见到小师妹一付委屈之极的娇俏样子,不由转头歉然笑道:”小师妹你好。适才无暇与你招呼,万望莫怪!”

  祝凤翔娇魇羞红道:”师兄,许久未见,你莫非就和我生分啦?以前何曾见你对我如此客气过?”

  旋即正色道:”当日救人时我哥哥曾和赵文华对了一掌,不想那姓赵的果然名不虚传、厉害之极,哥哥当时无事,回来后就受伤晕倒了。”

  楚行云顾不得计较她的难伺候,急忙跃下床来,急声道:”龙仰现下怎样了?”

  “幸得竹盈姐姐施以离恨阁的妙手,如今已然无恙了!”

  楚行云闻言吁了口气,朝竹盈道谢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小姐请受我一礼!”

  竹盈忙伸出玉臂拦着他欲弯下去作揖的身子,轻轻一触下,粉白无暇的玉颊上泛起了两朵红晕,动人已极。抿嘴笑道:”公子刚刚醒来,应该多加休息、调理真元才是。竹盈举手之老何足挂齿呢!”

  正谈论间,忽听得门声响动,却是帧王女儿——朝廷御封的陵阳郡主、江湖人称”紫衣鸾凤“的绝色佳人朱韵妃走了进来。

  “师姐,你也在哩。韵妃听说楚公子已经醒来了,就到厨房端些东西过来。可惜只有些清粥小菜,楚公子就委屈一下吧。”

  声音清脆悦耳,和竹盈的柔和淡然比起来又是一种风味。

  他们虽也曾见过几面,但碍于师长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两人交往也不如何深切。此刻见到堂堂郡主亲自端来盘子,楚行云赶紧伸手去接,笑侃道:”郡主,荒桥一别经日,你越发出落得水灵,而在下却为人暗算,可是倒霉透顶呢。”

  因着方心依的关系,两人说话却也颇为随便,无视于郡主和草民的身份距离。

  见他仍旧略显臃肿的脸容上满是尴尬,朱韵妃忍不住取笑道:”谁让’怜花公子‘在江湖上鼎鼎大名呢,这就是名人的代价!”

  她展颜一笑,宛若娇荷吐蕊昙花初绽,明艳不可方物。

  第二集:第七章,玉人

  萧竹盈静静地坐在窗前,黛眉微颦,秀眸注视着屋外竹林中正嬉笑打闹的朱韵妃和祝凤翔二女。如水眼波宛似正透出一丝愁郁,晨阳透过竹叶串连的纱窗,轻轻洒于香肩,使她整个娇躯都似乎笼着一层光辉,仿似神仙中人。昂藏七尺的”怜花公子“楚行云坐在距她七尺之遥的案前,怔怔无语地看着这如花玉人,手中一枝画笔蘸得墨饱,一张白绢铺展于面前,上面却是点墨不染。室中静寂无声,一切都宛似凝固了般,只鼎中一缕淡淡檀香烟雾,缓缓地缭绕升起,渐渐飘散于无形虚空。

  良久,萧竹盈轻轻叹息一声。语音幽怨,细不可闻。而楚行云依然癡癡地望着她,手中笔似凝固般悬于白绢上方动也不动。慢慢地,一滴墨汁终于滴落纤尘不染的绢帛上。”嗒“一声,两人都是微微一惊,从冥思中醒了过来。萧竹盈美眸一转,柔声道:”楚公子,你可画好了么?”

  楚行云俊脸一红,暗忖自己自探望过卧床的师弟之后,连日来不待伤势完全好转,极力鼓动朱韵妃,终于使她帮助说服了竹盈师姐,让他尽绘芳姿于画卷。眼前自己却贪看美色,心神不属,浑然忘我,这可不似自己一惯公子风流的本色。若让竹盈知道了说不定芳心恚怒,甩袖而去,那可得不尝失啦!

  萧竹盈见他瞠口结舌的样儿,不由妩媚轻笑,笑声似银玲清脆悦耳,瓢齿微露浅笑道:”眼下是在金陵聚会上的各路人马聚齐前的间隙,时辰不多!公子既曾执意欲绘竹盈于薄纸,眼下为何却犹疑不绝呢?莫是竹盈蒲柳姿色不堪入画么?”

  在那俊秀洒然的年轻男子狼狈地连道不敢之际,她嗔怪地横了一眼,又重坐回窗前,以手支颐,怔怔凝望着屋外淡蓝天空。

  楚行云努力镇静心神,低首换过一幅白绢,抬头间却望见萧竹盈澄澈凈莹的秋水双眸中,又涌出一股如薄雾般迷蒙的神采,那令他初见便为之癡狂癡迷的神采。他呆呆地注视着她那迷蒙的眼神,胸中一时心潮澎湃,一时却又郁闷非常,似大欢喜又似大悲哀;满怀画意,直要从腕下喷薄而出,但右腕提在空中,只是微微发抖,一枝笔竟怎么也不敢落下。那不知打动了多少深闺女儿芳心的超俗画艺,曾经成就了他怜花的美名,而此刻却宛似全然消失了般,一时不知从何下笔!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因近视绝世美色而动蕩不安的心神,不再看萧竹盈,垂首面前那张洁白如雪的薄绢,慢慢放低健腕。哪知笔尖越是接近绢面,手腕越是颤抖,他心中更是纷乱成一团。相处的短短几个时辰中,眼前丽人无论那一颦一笑,还是凝视回眸,或者幽然叹息,无不在脑中清清楚楚地印象出来,更飞快地从眼前流逝而过。笔尖离着绢面尚有寸余,便僵在半空,再也不能向下移动一分一毫。

  他怔了半晌,终于废然长叹一声,将笔投进一旁的砚池中,颓然不语。竹盈悄悄地走到案前,却见他面前只有一张白绢,不禁怔声问道:”楚公子,你……你怎么了?”

  楚行云缓缓摇头,叹息道:”在下浪蕩江湖,遇佳人上百,笔下绝色更是多不胜数,从来都是一挥而就。这一次却不知是何缘故,竟不能……不能绘出竹盈小姐的仙姿玉容。看来江湖传言不假,离恨阁门下皆是瑶池仙子,行云凡夫俗笔,自是不能描画天姿于万一!”

  萧竹盈浅笑嫣然,谦声道:”公子太过夸奖了。竹盈不过山林一小女子,何敢当得’仙子‘二字?”

  她看看那张依然空无一物的薄绢,不以为然道:”既然画不下去,就算了吧!想公子名震武林,竹盈却有生已来从未涉足过江湖半步,闻说其间无数奇人逸事,眼下无事,不如就拣些公子的神勇事迹说给竹盈开开耳界如何,不知公子肯否答应竹盈的这个要求呢?”

  楚行云虽知此不过是她怕二人枯坐无聊相对尴尬,因而说的客套之辞,但亦显得两人关系比之先前大是亲近了一步,不由得胸口一热,沖口而出道:”既然小姐有命,行云敢不遵从?”

  萧竹盈自小即为远离尘世的离恨阁所收养,芳心一片洁白不染纤尘,对光怪陆离的红尘世事有时亦颇为兴致昂然,当下闻言喜动眉梢,立时显得容采焕发光艳照人。楚行云只敢瞧得一眼,便低首不敢再看,只怕目光深注而唐突佳人,心中却是暗暗欢喜,只觉若能令她解颐一乐,自己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只是心神激蕩下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方吟道:”江湖子弟江湖老,蓦然回首,青丝已成白发,镜中红颜,冢中枯骨,年华如水,掩尽风流。”

  萧竹盈听他语中颇有沧桑之感,大是不同于一般少年才俊意气风发的气概,芳心暗自不解,只是她素来恬无为,亦不追问,依然倚坐窗前,凝望着从长空中缓缓飘悠而过的浮云,屋外竹林尽处是一面镜子也似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波纹嶙峋,此刻暮色之中,一叶扁舟在湖心缓缓游弋,舟上有一老翁蓑衣竹笠。不由对人世仇争忽生厌恶,本对楚行云江湖经历颇感兴趣的芳心亦静淡下来,有感之下浅声道:”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楚行云本是忆起此次历险之事,一时意兴阑珊下脱口而出,却见她听后无所反应,反而吟起歌来,细思她歌中之意,便如閑云野鹤般与山水同乐,说不出的閑适自在,转首随她眼光瞧去,接口吟道:”滨江蟹舍主人欢,菰饭莼羹亦共餐。枫叶乐,荻花干,醉宿鱼舟不觉寒。”

  他这几句诗道尽山水渔趣,萧竹盈听后,微微一笑道:”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此时秋风渐起暮色已浓,已是用膳之际啦,公子想必忆起那鲈鱼之美了吧?”

  楚行云暗赞眼前人儿玲珑心窍,哈哈笑道:”此行不为鲈鱼脍,自爱名山入竹林。”

  萧竹盈引的是晋张翰《思吴江歌》中的两句,楚行云改以唐朝大才子青莲居士李太白的诗句作答,意思是向往垂钓生涯,当然不是为了莼菜鲈鱼的美味,而是追求一种适意的人生。萧竹盈想不到对方年轻俊美的外貌下,竟有着和己一样的出世之想,本已颇感亲近的芳心此际不由更生了一丝知音之感,软语道:”公子请随我前去用膳!”

  当下转身引路,领他朝另一室走去。

  进得室中,楚行云当面见室中悬有一幅横额,上书”紫竹林“三字。那字清峻雄奇,笔力刚劲,所出显非凡手,忖道:”原来此处叫作’紫竹林‘!”

  随着萧竹盈坐下,她立刻轻拍玉掌,只见一个明眸粉腮俏鼻薄唇的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手端清茶献上,在耳边吩咐几句,那丫鬟领命而去。

  楚行云环目四顾,只见西首墻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中淡墨晕染丛山,近处峻岭之上一株极大古松,古松冠盖之下一少年正在舞剑。远处云海气象万千,一轮红日自云海中磅薄欲出。画上题的却是: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齐景升丘山,涕泗纷交流。

  孔圣临长川,惜逝忽若浮。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

  愿登太华山,上与松子游。渔父知世患,乘流泛轻舟。

  萧竹盈见他注视那落款”江海遗老“四字,当下解释道:”这是家祖多年前所作,挂在客厅聊以自娱,公子文武全才,只怕难入法眼。”

  楚行云对着画盯了半晌,赞道:”阮籍这首咏怀诗中充满抑郁之气,其字笔力雄健,又卓然不群。”

  转头向竹盈望去,问道:”原来令祖就是百年前的一代侠隐’江海遗老‘,行云闻名久矣,只是余生也晚,无能得会这位当年震惊江湖的前辈宗师,心中素来憾恨已久,不意今日却可得见前辈遗墨,真是幸甚!观辞探言,遗老前辈山中高士,放舟江海逍遥自在,莫非心中竟也有不平么?”

  突见对面佳人垂首不语,楚行云不由暗怪自己唐突。正自尴尬之际,那丫鬟却已奉上酒菜,萧竹盈起身招呼他入席。楚行云早已饑肠辘辘,望见桌子中央盆中正是鲈鱼羹,鼻中鱼香阵阵,不由得食欲大动,但见朱韵妃和师妹凤翔俱都没有有来,暗自动疑,正欲发问,萧竹盈似窥破他心意般道:”别理那两个野丫头,他们正互研双方的武功呢,一时不会有得閑暇的!公子只顾自己用膳吧!”

  听及此言,他暗忖凤翔和她哥哥一样,自少爱武,庄清音师出离恨门下,后来又离阁而去,本身武学已经和离恨阁一脉大不相同,此刻待着机会能和同源的武学相辍相比,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了。当下亦不多说,在宾位上坐了,道一声请,举筷便食。

  突然间忽忆及自己初初醒来时,曾见竹盈曼舞竹林间,袖笼风云,观其体态身法,显是一套绝顶武学,楚行云不由含笑道:”小姐曾于屋前林内微露绝学,却不知是何神功?”

  萧竹盈静静地坐在窗前,黛眉微颦,秀眸注视着屋外竹林中正嬉笑打闹的朱韵妃和祝凤翔二女。如水眼波宛似正透出一丝愁郁,晨阳透过竹叶串连的纱窗,轻轻洒于香肩,使她整个娇躯都似乎笼着一层光辉,仿似神仙中人。昂藏七尺的”怜花公子“楚行云坐在距她七尺之遥的案前,怔怔无语地看着这如花玉人,手中一枝画笔蘸得墨饱,一张白绢铺展于面前,上面却是点墨不染。室中静寂无声,一切都宛似凝固了般,只鼎中一缕淡淡檀香烟雾,缓缓地缭绕升起,渐渐飘散于无形虚空。

  良久,萧竹盈轻轻叹息一声。语音幽怨,细不可闻。而楚行云依然癡癡地望着她,手中笔似凝固般悬于白绢上方动也不动。慢慢地,一滴墨汁终于滴落纤尘不染的绢帛上。”嗒“一声,两人都是微微一惊,从冥思中醒了过来。萧竹盈美眸一转,柔声道:”楚公子,你可画好了么?”

  楚行云俊脸一红,暗忖自己自探望过卧床的师弟之后,连日来不待伤势完全好转,极力鼓动朱韵妃,终于使她帮助说服了竹盈师姐,让他尽绘芳姿于画卷。眼前自己却贪看美色,心神不属,浑然忘我,这可不似自己一惯公子风流的本色。若让竹盈知道了说不定芳心恚怒,甩袖而去,那可得不尝失啦!

  萧竹盈见他瞠口结舌的样儿,不由妩媚轻笑,笑声似银玲清脆悦耳,瓢齿微露浅笑道:”眼下是在金陵聚会上的各路人马聚齐前的间隙,时辰不多!公子既曾执意欲绘竹盈于薄纸,眼下为何却犹疑不绝呢?莫是竹盈蒲柳姿色不堪入画么?”

  在那俊秀洒然的年轻男子狼狈地连道不敢之际,她嗔怪地横了一眼,又重坐回窗前,以手支颐,怔怔凝望着屋外淡蓝天空。

  楚行云努力镇静心神,低首换过一幅白绢,抬头间却望见萧竹盈澄澈凈莹的秋水双眸中,又涌出一股如薄雾般迷蒙的神采,那令他初见便为之癡狂癡迷的神采。他呆呆地注视着她那迷蒙的眼神,胸中一时心潮澎湃,一时却又郁闷非常,似大欢喜又似大悲哀;满怀画意,直要从腕下喷薄而出,但右腕提在空中,只是微微发抖,一枝笔竟怎么也不敢落下。那不知打动了多少深闺女儿芳心的超俗画艺,曾经成就了他怜花的美名,而此刻却宛似全然消失了般,一时不知从何下笔!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因近视绝世美色而动蕩不安的心神,不再看萧竹盈,垂首面前那张洁白如雪的薄绢,慢慢放低健腕。哪知笔尖越是接近绢面,手腕越是颤抖,他心中更是纷乱成一团。相处的短短几个时辰中,眼前丽人无论那一颦一笑,还是凝视回眸,或者幽然叹息,无不在脑中清清楚楚地印象出来,更飞快地从眼前流逝而过。笔尖离着绢面尚有寸余,便僵在半空,再也不能向下移动一分一毫。

  他怔了半晌,终于废然长叹一声,将笔投进一旁的砚池中,颓然不语。竹盈悄悄地走到案前,却见他面前只有一张白绢,不禁怔声问道:”楚公子,你……你怎么了?”

  楚行云缓缓摇头,叹息道:”在下浪蕩江湖,遇佳人上百,笔下绝色更是多不胜数,从来都是一挥而就。这一次却不知是何缘故,竟不能……不能绘出竹盈小姐的仙姿玉容。看来江湖传言不假,离恨阁门下皆是瑶池仙子,行云凡夫俗笔,自是不能描画天姿于万一!”

  萧竹盈浅笑嫣然,谦声道:”公子太过夸奖了。竹盈不过山林一小女子,何敢当得’仙子‘二字?”

  她看看那张依然空无一物的薄绢,不以为然道:”既然画不下去,就算了吧!想公子名震武林,竹盈却有生已来从未涉足过江湖半步,闻说其间无数奇人逸事,眼下无事,不如就拣些公子的神勇事迹说给竹盈开开耳界如何,不知公子肯否答应竹盈的这个要求呢?”

  楚行云虽知此不过是她怕二人枯坐无聊相对尴尬,因而说的客套之辞,但亦显得两人关系比之先前大是亲近了一步,不由得胸口一热,沖口而出道:”既然小姐有命,行云敢不遵从?”

  萧竹盈自小即为远离尘世的离恨阁所收养,芳心一片洁白不染纤尘,对光怪陆离的红尘世事有时亦颇为兴致昂然,当下闻言喜动眉梢,立时显得容采焕发光艳照人。楚行云只敢瞧得一眼,便低首不敢再看,只怕目光深注而唐突佳人,心中却是暗暗欢喜,只觉若能令她解颐一乐,自己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只是心神激蕩下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方吟道:”江湖子弟江湖老,蓦然回首,青丝已成白发,镜中红颜,冢中枯骨,年华如水,掩尽风流。”

  萧竹盈听他语中颇有沧桑之感,大是不同于一般少年才俊意气风发的气概,芳心暗自不解,只是她素来恬无为,亦不追问,依然倚坐窗前,凝望着从长空中缓缓飘悠而过的浮云,屋外竹林尽处是一面镜子也似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波纹嶙峋,此刻暮色之中,一叶扁舟在湖心缓缓游弋,舟上有一老翁蓑衣竹笠。不由对人世仇争忽生厌恶,本对楚行云江湖经历颇感兴趣的芳心亦静淡下来,有感之下浅声道:”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楚行云本是忆起此次历险之事,一时意兴阑珊下脱口而出,却见她听后无所反应,反而吟起歌来,细思她歌中之意,便如閑云野鹤般与山水同乐,说不出的閑适自在,转首随她眼光瞧去,接口吟道:”滨江蟹舍主人欢,菰饭莼羹亦共餐。枫叶乐,荻花干,醉宿鱼舟不觉寒。”

  他这几句诗道尽山水渔趣,萧竹盈听后,微微一笑道:”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此时秋风渐起暮色已浓,已是用膳之际啦,公子想必忆起那鲈鱼之美了吧?”

  楚行云暗赞眼前人儿玲珑心窍,哈哈笑道:”此行不为鲈鱼脍,自爱名山入竹林。”

  萧竹盈引的是晋张翰《思吴江歌》中的两句,楚行云改以唐朝大才子青莲居士李太白的诗句作答,意思是向往垂钓生涯,当然不是为了莼菜鲈鱼的美味,而是追求一种适意的人生。萧竹盈想不到对方年轻俊美的外貌下,竟有着和己一样的出世之想,本已颇感亲近的芳心此际不由更生了一丝知音之感,软语道:”公子请随我前去用膳!”

  当下转身引路,领他朝另一室走去。

  进得室中,楚行云当面见室中悬有一幅横额,上书”紫竹林“三字。那字清峻雄奇,笔力刚劲,所出显非凡手,忖道:”原来此处叫作’紫竹林‘!”

  随着萧竹盈坐下,她立刻轻拍玉掌,只见一个明眸粉腮俏鼻薄唇的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手端清茶献上,在耳边吩咐几句,那丫鬟领命而去。

  楚行云环目四顾,只见西首墻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中淡墨晕染丛山,近处峻岭之上一株极大古松,古松冠盖之下一少年正在舞剑。远处云海气象万千,一轮红日自云海中磅薄欲出。画上题的却是: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齐景升丘山,涕泗纷交流。

  孔圣临长川,惜逝忽若浮。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

  愿登太华山,上与松子游。渔父知世患,乘流泛轻舟。

  萧竹盈见他注视那落款”江海遗老“四字,当下解释道:”这是家祖多年前所作,挂在客厅聊以自娱,公子文武全才,只怕难入法眼。”

  楚行云对着画盯了半晌,赞道:”阮籍这首咏怀诗中充满抑郁之气,其字笔力雄健,又卓然不群。”

  转头向竹盈望去,问道:”原来令祖就是百年前的一代侠隐’江海遗老‘,行云闻名久矣,只是余生也晚,无能得会这位当年震惊江湖的前辈宗师,心中素来憾恨已久,不意今日却可得见前辈遗墨,真是幸甚!观辞探言,遗老前辈山中高士,放舟江海逍遥自在,莫非心中竟也有不平么?”

  突见对面佳人垂首不语,楚行云不由暗怪自己唐突。正自尴尬之际,那丫鬟却已奉上酒菜,萧竹盈起身招呼他入席。楚行云早已饑肠辘辘,望见桌子中央盆中正是鲈鱼羹,鼻中鱼香阵阵,不由得食欲大动,但见朱韵妃和师妹凤翔俱都没有有来,暗自动疑,正欲发问,萧竹盈似窥破他心意般道:”别理那两个野丫头,他们正互研双方的武功呢,一时不会有得閑暇的!公子只顾自己用膳吧!”

  听及此言,他暗忖凤翔和她哥哥一样,自少爱武,庄清音师出离恨门下,后来又离阁而去,本身武学已经和离恨阁一脉大不相同,此刻待着机会能和同源的武学相辍相比,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了。当下亦不多说,在宾位上坐了,道一声请,举筷便食。

  突然间忽忆及自己初初醒来时,曾见竹盈曼舞竹林间,袖笼风云,观其体态身法,显是一套绝顶武学,楚行云不由含笑道:”小姐曾于屋前林内微露绝学,却不知是何神功?”

  萧竹盈素手轻抬,示意他毋庸客气继续用膳,口中答道:”那是家祖所遗’紫竹林‘的微薄武学’翠竹寒袖‘。公子身为江南楚家和蝶衣会两大名门的传人,武学精深,见闻广博,竹盈娱兴之作,想来难以入得公子法眼了?”

  楚行云双手连摇,不以为然的道:”小姐过谦啦!江海遗老是何等样人物!当年围剿号称’天下第一‘的媚情教主屠行空之役中,遗老前辈就是其中的六大正派高手之一,他遗留于世的武功想必非同小可,适才观小姐微露身手,已可见一斑。较行云那是高之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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